在面对这众多的建文旧臣的家眷，当场宣读完皇帝下的允许赵王从她们之中纳妃的圣旨后；下面是一片鸦雀无声。

对此，朱高燧倒是挺能理解她们的。

这些人，原本都算是官宦之家的女眷，一个个都是夫人小姐什么的；不说是穿金戴银，起码衣食优渥什么的都是可以保证的。

不过突然之间家遭剧变，一个个从人上人变成了落毛凤凰；任谁都难以接受。

之后便是被流放琼州，在那里吃了许多苦；现在许多人恐怕都已经被折磨的麻木了吧！

面对这些人，朱高燧也是有些尴尬的；毕竟深究起来，他跟这些人也能算仇人。

简单讲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之后，朱高燧就离开了；来到了锦衣卫在余杭这里的据点。

朱高燧交给了哈只一个任务，让他从这些人中所有的女眷里，先把所有有文化，能读书写字的人给筛选出来。

然后，朱高燧还要求哈只调查清楚这些有文化的女人之中，还有没有有特别能力的人；比如通晓诗词、医术、术算、机械、天文、匠艺、厨艺之类的。

总之，这个标准放的非常宽泛；只要是自认为有特别才艺的人，都可以上报一下。

哈只对此不能理解，便问道：“王爷！您让属下调查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您还想让这些女人出来做事不成？”

朱高燧：“嗯？！为什么不可以啊？谁规定女人就不能出来做事的？”

“而且王爷我想纳妃，总不能纳那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睁眼瞎吧？”

“王爷我的王妃，当然是要能识文断字，最好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才艺能力才好啊！”

哈只更为惊讶了：“王爷！人言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您纳侧妃，难道不看她们的德行和相貌，反而要看她们的能力？”

朱高燧：“本家家里已经有了徐氏和沐氏两个王妃了，她们已经够贤的了；我怕家里进的贤人多了，再把我给咸成了燕么虎。至于色！王爷我要是缺的话，干脆去应天的青楼里面解决就行了，何必非放到家里？”

“所以，还是得娶有能力的老婆才行啊！这样万一哪一天家道中落，家里的女人们还能出去做些事，养着你不是？”

听了自己顶头上司赵王爷的一番话，哈只也是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扰乱。

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对于他的意见再怎么不敢苟同，他也不敢出言反驳；只能违心地道：“王爷思路清奇、大异常人，吾不如也。佩服、佩服！”

……

哈只干那些活，还需要个几天的筛选甄别时间；这几天时间，朱高燧就带着一些护卫，开始考察余杭的市场和产业了。

这时的余杭，不但是京杭大运河的最南端的起点；同时还是一个重要的海洋港口城市。

没错，这时的余杭，既是一个沿海城市，也是一个沿江城市。

同时又因为地处江南，丝绸业特别发达；这时中国的丝绸是外贸的拳头产品。

所以余杭这个城市，在明初时期，也属于一线发达城市的行列了。

朱高燧对丝绸什么的没啥兴趣，他重点想考察的，反而是余杭的造船业。

因为海运、河运、外贸的发达，自然也带动了造船业的大发展。

仅仅余杭这一地，就有八家很大的造船作坊；这八家造船作坊，基本上垄断了余杭的造船业。

除了他们之外，依附于这八家造船作坊生存的大大小小的木作、铁作、胶作等等“零部件供应商”企业则多如牛毛。

另外还有一些小型的，诸如专门制造用于内河航行的小型船只的造船作坊。

朱高燧这些天，就微服假扮成了一个对于造船特别感兴趣，但却明显就是一个富家子弟公子哥的人物；辗转出入于各家造船作坊。

这位公子哥虽然有点傻，看起来还挺纨绔；但好在脾气还是挺好的。

他甚至和那些卑贱的船工也能很谈得来，和他们待在一起吃一些粗食竟然也不嫌弃。

和他聊天，只要把他哄得高兴了；他随手就有些铜板打赏，很是让人有些意外惊喜。

当然了，不管是造船的船匠、船工，还是被人托了关系，带他过来参观，让这位爷高兴的东家之类的等等；大家都觉得这位爷是真傻。

他的傻主要就表现在，他经常问一些傻问题。

比如：船能不能完全不需要木头来造，用纯钢铁造船？

船能不能不用风帆作为动力？如果不需要风作动力，岂不是在没风的时候，船也可以航行了？

诸如此类的傻问题，他问的不胜枚举。

其实朱高燧后来也是感觉到了，大家都在把他当傻瓜看。

不过他反过来又觉得，这些家伙真的是坐井观天、鼠目寸光啊！

自己脑子里掌握的知识，足足领先你们数百年呢！

不过好在，朱高燧遇到的也不全是鼠目寸光之辈。

比如他遇到过一个在洪氏造船作坊当船匠学徒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刚刚19岁；但是他在回答朱高燧的那些傻问题时，却是很认真的。

朱高燧能感受到，他回答自己问题时虽然很慢，但都是经过了认真思考的。

比如他回答朱高燧那个不用风帆作动力的问题时，是这么说的：“朱公子！那种动力早就有了啊！用人来划桨啊！”

朱高燧：“你说的如果是用人来划桨那就没意思了。我想问的其实是指不需要人力的情况下，毕竟用人作动力的话，成本和可持续性都不行。”

“而使用风力作动力的话，又具有不稳定性和方向性差这个问题；何况大海上还有无风带这样的地方。”

“小伙子！你有没有考虑过用火来作动力的？比如烧柴、烧煤什么的？”

“烧柴烧煤吗？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似乎可以试试。”小伙子说着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朱高燧和“洪氏造船”的这个小伙子，可以说是聊得最开心的了。

不过在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甚至都没问人家的名字；混得比较熟一点了之后，才想起来问：“小伙子！我叫朱老三，你叫什么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