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一股夹杂着惧意的恶心涌上喉头,我跑到一边猛地吐了出来。
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我只吐出一些酸苦的黄水。
大张的脸色也难看得要命。
刚才我还在想,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在,我们心里都有了一个清晰的猜测。
它们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地底人。
它们都是人!是实验后的产物!
我扶着墙吐了半天,直到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
大张拍了拍我的后背,拧开包里的保温杯递给我。
保温杯里的水冰冰凉,甚至还浮着一些冰碴子。
我漱了漱口,有些惶恐地拽住大张的衣角。
这里好像一个巨大的太平间,几十具罐子里的浮尸在不会冻结的水里浮浮沉沉,不知道在这冰冷的地方被泡了多久。
我只觉得心里的恐惧已经升到了顶峰。
不知名的类人怪物、冰层下人为开辟的大小冰室、玻璃罐子里浸泡的诡异尸体。
南极的地下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又到底是谁留下的东西?
活了二十多年,我连死人都没见过,更别说这种怪物浮尸了。
我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大张,嗓子发紧:
「这东西……为什么不结冰?!」
大张回握住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手也在微微颤动。
「……不知道。」
对于一直在阳光下生长的人,这种景象真是足够震撼了。
我死死地攥住大张,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发黄的纸张,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柜子。
我咽了口口水,小心地走过去捡起那些纸。
说真的,我真想立马离开这儿,我真怕这些怪物会突然破开玻璃活过来。
纸张被长时间的冰冻已经得非常硬了,我几乎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捏碎了。
纸上用一种我看不懂的语言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字。
「怎么跟拼音似的……」我有些费解地看着:「这是法语?西班牙语?」
「这是德语。」
大张走过来从我手中抽过纸片,皱眉念叨着:「德国……德国什么?湖……实验……」
「什么啊这是?」他拿着纸的手忍不住用力起来,我赶紧制止他,「哎哎!碎了碎了!」
「行不行啊你?」我拿着差点儿碎了的纸片抬头瞅他。
「男人不能说不行!」大张「哼」了一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呀,我本科毕业的时候想去德国留学来着,当时学了一阵儿,现在早还给老师了。
「你给我看看,我慢慢认,说不定能认出来。」
「行吧。」我把一沓纸都递给他,自己壮着胆子去别的地方翻找。
「咕噜噜噜——」
胃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翻挤的酸涩。
从早上到现在我们都没怎么吃东西,又累又怕地跑了这么久,本来早上吃的那点儿压缩饼干就消化了个一干二净,刚才我还把胃吐干净了。
我其实觉得很恶心,一点儿都不想吃东西,但身体的反应又告诉我,我必须摄入热量。
不然在这种极度严寒中,我熬不过去的。
「有吃的吗?」我凑过去问大张。
大张把老马的包扔在地上:「里头有压缩饼干,你先对付对付。」
我捡起包,伸手在里面翻找。
老马的包里的东西还真不少:冰镐、保温壶、烟盒、相机……
我有点儿不耐烦,干脆直接把东西都倒在地上扒拉着找。
突然,地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那似乎是一张照片,被压在相机底下。
我好奇地把它抽了出来,然后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浑身仅存的热量似乎都在此时抽离出去,我觉得整个人都被一股寒意笼罩起来。
发黄的老式照片上,年轻的老马揽着一个脸上有着很大胎记的女孩子,嘴里叼着一根烟,冲着镜头笑得痞里痞气的。
女孩笑得见牙不见眼,尖尖的小脸上满是春光明媚,但此时我看着她,却觉得比刚才的怪物还要恐怖。
因为这个女孩子我昨天刚见过。
在1740号科考船里找到的那张照片上。
……
自从来了南极,老马就变得很不对劲,他对这片极南的冰封之地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执念。
几乎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