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狗子说张富贵死而复生,我脑海中立刻浮现那家伙的身影。
我很确定,张富贵死得透透的!
棺材、寿衣、纸钱等等,还是他弟弟张瞎子大半夜从我店里拉走的!
“狗子,玩笑归玩笑,这种事不能乱说!要是他还活着,村里肯定有人知道!一年了,怎么会没有一点风吹草动?”我摇摇头,不相信。
狗子皱眉,茫然道:
“这谁他娘的知道啊!去年张富贵死了一个多月,四爷在我家喝酒,喝多了非要回家。当时半夜两点多,我送完四爷经过张富贵家时,正好看到他老婆开门把一个男人放到家里。”
“当时他家院子没开灯,我看那男人的背影很眼熟,就顺嘴问了一句,张婶,这么晚了是谁来找你啊?”
“没想到,张富贵老婆没说话,而是把我也喊到他家,说有东西给我看。”
“我刚进他家院子,就看到院里坐着个人。当时大半夜,月亮也不圆。那男人一半身子在房檐下,一半身子在月光中,隐约能看到他的脸。大怪,你猜他的脸是啥样的?”
“是死灰色的!就像香灰一样难看!一咧嘴,笑得比哭还吓人!他一指我,大声问道,狗子,你看我是谁!”
“我这才认出来,他就是张富贵!当时吓得我一屁股坐地上,就差当场给他磕几个!”
“张富贵说他是被人害死的,死得惨,阎王爷不收就放他回来了。但他毕竟死过一次,只能晚上出来活动活动!他说他还要躲天劫,不能让人知道他活着!非要拿我去阎王爷那里抵命!”
“我当时好求苦求,拿我爸发了毒誓,他才答应放我走。本来这事打死我也不会说,但为了帮你,只好委屈我爸!”
我听他讲完,表面没有说什么。
心中却已是惊骇万千!
我相信在这种关键时刻,狗子绝对不会拿这种事骗我。
但死而复生,也太特么玄乎了吧?
“反正你今晚也睡不着了,咱们现在就去找张富贵!我替他保守一年秘密,也该他出出血了!”狗子提醒道。
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天上月亮。
月光如水,照在村子唯一的水泥路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我的白事店被烧毁的糊味。
路旁两排桐树,用枝叶将月光劈成了无数片,洒在地上仿如一张张纸钱。
尽头,路分左右。
往左是往张富贵家去的。
往右,则是出村,上了国道就能进市里。
牧马村村民虽然对我颇有诚见。
但天下这么大,这里却是唯一容得下我的地方!
这里有四爷、有狗子、有张孝,或许也有我的父母。
而且就算我离开这里去大城市,一没学历二没技术,我又能做什么?
我又能靠什么在一周内赚到一千元?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
“走!咱们去会会张富贵!”
收回思绪,我没有再多想,和狗子左拐进了小街。
张富贵家在街尾,紧挨村子菜地,左右没有邻居。
我和狗子悄悄摸到他家,先往里看了一眼,黑灯瞎火的。
但贴着门缝仔细听,似乎能听到一阵阵的呼噜声,很粗重,不像是女人的。
我和狗子悄无声息的对视一眼,指了指院墙。
墙边是张家的猪圈,沿着猪圈围墙勉强能翻到院中。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俩只能选择翻墙头。
慢慢爬上猪圈,小心翼翼的沿着砖墙,往院墙那里摸去。
可刚走十几步,突然狗子在前面脚底一晃,紧跟着就“啪嚓”一声响!
他脚底一块砖头被踩塌了!
狗子顿时失足和砖块一起摔进猪圈里!
刚好一屁股砸中正在睡觉的母猪!
那大黑猪立刻嗷嗷嗷叫唤起来!
“大怪,别管我!你先进去!”狗子一下子急了,坐在猪粪里,按着老母猪朝我低声急道。
同时,只见张富贵家客厅的灯亮了。
“死鬼!还睡呢?有人偷猪啊!”张婶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
立刻就有一个男人打着哈欠骂道:
“哪个不开眼的混蛋东西!你躺好,我出去瞅瞅!”
我这时已经爬上院墙,赶紧一翻身跳进院里,猫在三轮车后面。
我不敢抬头,担心对方发现自己。
我看不到外面的动静,只能听到客厅帘子响了,屋里的灯也啪嗒一声关了。
可怪的是,等了好久都没听到脚步声!
我又等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只好悄悄的从三轮车后探出脑袋,想看看啥情况。
随着我的视线一点点抬起,我先是看到院墙上的月光、院子里的石墩……
这时,突然一张惨白惨白、嘴角带血的怪脸,猛得从三轮车另一侧探起,和我隔空对视!
我当时吓得直接跳起来!
“张富贵!”
怪脸十分僵硬的从三轮车后站起来,我这才看清,他穿了一身寿衣,就是当时我卖的那件!
他笔挺挺的站在月光下,苍白斑驳的月光将他面孔照得阴晴不定,只有嘴角那道血迹格外清晰、格外吓人!
见状,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指着他颤声道:
“张张……张富贵,你别过来!我我我……我是来拿我自己的东西!去年,你和宋老板买纸人时,从我这赊走了一块玉佩护身符,值好几百呢,你还我,我就马上走!”
“护身符在我的棺材里,你去拿……陈大怪,都是你这根棺材钉把我害死的!”
张富贵木呆呆的抬起脑袋,双臂猛得伸直,朝我扑来!
我吓得连连后退!
可退了四五步,忽然感觉到后背撞了什么东西,软软乎乎的,还有一丝暖意。
我急忙回头,只见张婶正站在我背后,我后背已贴进她怀里!
月光下,张婶的表情皮笑肉不笑,格外瘆人。
我转着脑袋道:“张婶,对不起,我我我我马上走……我店里还有事!”
“大怪,既然来了别着急走啊!你富贵儿叔想和你聊聊天啊!”张婶冷笑。
突然她猛得抬起胳膊,似乎是想从背后搂住我脑袋。
我急忙身子一沉,从她怀里挣脱,回头看清她的模样立刻骂娘!
老子今天这条命看来非得交待了!
这特么是两只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