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长卿找我来认罪，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充斥着不耐烦：

“给她些钱吧。”

我低着头摆弄着蜡烛的烛心，明明靠近了火光，我却忍不住发抖。

长卿还在有条不紊地安排：

“把她送回去，每年给她一笔钱吧。”

长卿意识到我许久没说话，抬头看我。

我刚想说什么，就被冲进来的茂陵打断。

茂陵先是隔空和长卿对视了一眼，后跪在我面前求原谅。

她说她是喝多了酒，意识不清醒。

她不需要钱。

声音悲切，哭的身子微微颤抖。

长卿打断了她的哭诉：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文家出不起这份钱吗？”

我看了一眼长卿，他还在气头上，没有看到我的目光。

“我们文家”我默默念了念。

他说的真是顺口，他还不是文家的女婿呢。

“我...”茂陵含着泪眼去看长卿，虽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一双眸子含了无数的情意，没有把目光分给一侧的我。

长卿摆了摆手，吩咐人将她送走，而后蹲在我身边：

“文君，过几天是个好天气，我们去城东街采买怎么样？”

他的语气低沉又带着讨好，仿佛在诚意十足地求我原谅。我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破绽。

茂陵走的当日，长卿没有出现。

只是自顾自地从账房支了一笔钱，给了茂陵。

从头到尾，没有和我打过商量。

用这种方式，把我家的钱给了你儿子的亲娘，真是好算计。

茂陵走后不久，长卿借口酒楼有事情，匆匆离开。

临走时还十分真诚地拉着我的手亲了亲：

“你先去城东街逛逛，我处理好酒楼的事情就过去找你。”

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在城东街等了许久，长卿才赶来。

样子十分滑稽，气也没喘匀，就向我解释他路上有要事耽搁。

生怕我不高兴。

我看着他真诚的目光，挑不出来任何差错。

他伸手把我拥入怀中，却被我避开。

他的面容有一丝僵硬，很快就恢复了原样，温柔地问我：

“文君，可是生气了？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呢？”

我不是生气，只是看到了他脖子上的胭脂印罢了。

那颜色，正是茂陵最喜欢的覆盆子色。

就我们僵持这一会儿，引来了不少路人驻足。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随后声音越来越大。

“这文老爷去世之后，文家小姐还觉得自己是掌上明珠呢？对着长卿公子怎么这幅模样？“

“是啊，长卿公子可都是给刘老板演奏的人物啊，在这里陪着一个小小的孤女，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

长卿被周围人说的耳唇泛红，很是不好意思。

可是也没有阻止他们的话。

他走到我面前，深情款款：

“文君，我每天处理酒楼的事情难免会冷落你，你体谅我一下好吗？”

“你不懂音律，但我并不嫌弃。”

“周围的人都看着呢，你一定不忍心落了我面子吧？”

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天啊，她无依无靠，竟然还敢对着长卿公子甩脸？”

我苦笑了声，无视他的道德绑架，主动拉起长卿的手：

“你辛苦了。”

长卿脸上一片喜色。

没过多久，有小厮对着长卿耳语，长卿魂不守舍地离开了，都没有和我告别。

我文家的小厮，传话时还背着我。

我的心头一片悲凉。

周围人见长卿离开，也都散了。

我在丁伯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其实长卿说的不对，今日不是什么好天气，要不然，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丁伯不放心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主动吩咐他：

“跟着长卿，去看看他是不是找茂陵去了。”

“另外，去找个人。”

“切记，要不动声色。”

我盯着长卿匆忙离去的背影，压下来了心头无数的话。

我曾经以为和长卿是天生一对，努力争取这份爱。

要不然，为何我前一天和茂陵提起来喜欢城东街的香膏，第二天长卿就颠颠地来送我礼物。

我打开一看，果然是香膏。

彼时茂陵在一旁劝慰我，说这是天赐的缘分。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什么缘分天注定。

长卿一个男人，哪里知道女儿家用来抹脸的东西。还不是茂陵提前支会了长卿我的喜好。

与其说是我失去了这份感情，倒不如说它也从没属于过我。属于我的，只有本身罢了。

只有自己，不会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