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贤妃一时眼热,当即沉下脸。
芳琼见状,忙替贤妃将还热着的茶换了一杯。
如此,贤妃也知道自己失态,由着芳琼开口了。
芳琼先是恭恭敬敬向云蓁行礼,才开口问道:“云美人这个时辰登门,想来是有急迫之事。贤妃娘娘宅心仁厚,六宫都是知道的,美人放心说便是。若有什么委屈,娘娘定会按宫规给美人做主的。”
云蓁眸光含泪,楚楚可怜地下拜:“贤妃娘娘,妾知道自己鲁莽,但妾实在是没有生路了。只求娘娘给妾一条生路,妾结草衔环也会报答。”
贤妃冷笑:“三年了,你倒是沉得住气,本宫怎么瞧着你这实在是别有居心啊。”
“娘娘明鉴,妾自小胆子小,本只求安稳度日,受些委屈便也忍了。这三年,主位杨嫔百般凌辱,妾都是敢怒不敢言,可杨嫔竟是变本加厉……”云蓁扬起白皙的脖颈,恳切地望向贤妃,“妾实在是没有活路了,若没有娘娘相助,妾只怕要被磋磨死啊!”
她越哭越急,似乎将贤妃视作了最好的救命稻草。
似是怕贤妃不信,她将上衣的袖管挽起,露出左手小臂上深浅不一的伤疤。
杨嫔自然不敢留下这般明显的痕迹。但她为人有几分谨慎,责罚云蓁的时候总是门户紧闭,只有她的心腹在。
每受罚一次,云蓁就学着杨嫔惩戒宫女的习惯,在自己的手腕上用碎瓷片划伤一道。
三年下来,用这一臂的伤,她有自信让杨嫔百口莫辩。
“妾左右是个无用的人,便算了。可杨嫔不仅一直克扣着妾份例的人手用度,眼下还连妾随嫁的丫头都要去了。”
讲到动情,云蓁深深叩首下去,直磕得贤妃心头一颤。
“不瞒娘娘,那丫头是我云家的旁支,父兄都在南边做个小官,也算个官家女。妾没有出息,给家里丢脸,三年全靠族里贴补着过日子。若是连族人都护不住,实在是没有脸面苟活。”
贤妃出身钟鸣鼎食的勋贵之族,虽然骄纵跋扈,但还真没做过伤女子容貌肌肤这么阴毒的事。
云蓁肤色雪白,一道细小的伤口便看上去分外骇人,更不用说这密密麻麻的,就连中衣上都是没干的血迹。
芳琼俯身,在贤妃耳畔适时低语:“娘娘,这云美人说的不假。她身上的提花锦是最时新的货。内织染局的仗着苏厂督,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可见禹都侯虽不大待见这个庶妹,钱财打点没有断过。”
“而且那杨嫔在潜邸就是个刻薄的主儿。云美人的位份也不算太低,却一次陛下在的宴席都未去过,只能是杨嫔千方百计地防着呢。这样的人,云氏都能顺服三载,娘娘只稍微和颜悦色、帮扶云氏一二,她必然感激涕零。”
贤妃见状,知道云蓁所言非假,居高临下地抬起下巴。
“我怎知你不会过河拆桥?”
见贤妃无意识地开始拉扯袖角,云蓁知道,她已然有些意动,又添了把火。
她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妾身人微言轻,连句话都递不出去。娘娘若是为难,妾万万不敢让娘娘忧心,妾只求娘娘替妾捎句话给家里,教家兄知道妾的处境,想一想办法。”
看来还真是走投无路了。
贤妃看着这张脸心里就发烫,但看着云蓁一脸信服哀求,想着自己的处境,还是咬牙应了:“只要你忠心懂事,在本宫手下自然能有造化,何况这点小事。”
愣了一瞬,云蓁大喜过望,哭得红肿的眸里满是感激之情。
“谢贤妃娘娘,谢贤妃娘娘!”
“你且回去候着,本宫这便让人把杨嫔传来,替你出这口气。你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惹人心烦。”贤妃随意一招手,芳琼便心领神会。
云蓁受宠若惊,再三谢过才请辞,跟着芳琼出去。
她佯作怯怯回头看了一眼琼华宫的宫门,眸底闪过一丝冷笑。
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从琼华宫出来时,正是六局事务最忙碌的时,来往宫人形色匆匆。
琼华宫在离陛下最近的南四宫最东侧,与长宁宫乃是遥遥相对,距离最远的两宫。
平时云蓁带着青岚碧歌在宫中行走的时候,因其甚少出门,加之身份低微,几乎无人认得出她,便是哪个宫女太监瞧见了,也不会在意。
但这回身侧跟了芳琼,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芳琼是贤妃的掌事宫女,更是她的心腹。贤妃要她送自己回宫,一是为了显示她诚心接纳自己,二是为了昭告各宫,表明立场。
这宫中长廊宫道千回百转,大大小小可以百数。芳琼在前头引路,走的都是主干道。
云蓁看在眼里头,一幅弱不禁风的乖顺模样,怯生生颔首,躲避打量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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