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重霭才放下了心：“小主抬举了。”

这一送，直直送到翊坤宫外，重霭才转回去。

云蓁由青岚扶着，侧向一旁的碧歌：“碧歌，你说重霭是什么意思？”

碧歌思量几下，嘟囔道：“重霭是皇后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怎会言语如此不慎，竟连奴婢都不如？”

青岚失笑，附和道：“奴婢也觉得。不过皇后娘娘一向端方大度，这样碎嘴的话也不像她的嘱咐。”

“不过，德妃有皇长子傍身，又是妃嫔里位份最尊者。要说贤妃只是年轻气盛，德妃便是真的盘算着那把凤椅。皇后性子再好，身边的人也很难不对这样实打实的威胁心怀不满。”

云蓁摇头：“我是贤妃的人，六宫皆知，本就是和德妃对立着。重霭不过是不好直接说贤妃，只是告诫我皇后是六宫之主，德妃贤妃都越不过她。”

走到长宁宫处，碧歌老远便瞧见小安子候出来，啧啧称奇：“这是又要什么要紧的事啊？”

小安子欢天喜地地奔出来：“奴才恭喜小主。”

见着他一身崭新的管事太监的袍子，云蓁心里明了三分：“是吴凯把我份例的人送来了。”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吴凯是郑全的把兄弟，不过此人和见面三分情、做事留一分的郑全南辕北辙，是个把踩高捧低、见风使舵写在脸上的真小人。

云蓁为美人时，虽然杨嫔也不得脸面，但比较一番后，吴凯一面收着禹都侯府的钱，一面就当不知道倚春阁缺人。

但也因为这个人只看谁在风头，也不偏倚任何人，做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独善其身，虽得罪人无数，倒就在各方倾轧里坐稳了总管之位。

真乃奇人。

“小主神机妙算，这都能猜到。”小安子乐呵一摸头，“奴才这还是第一次管着人，得意忘形了，叫主子笑话。”

碧歌笑道：“说得好像以前我和青岚姐姐手下能有两个人似的？”

“不不不，碧歌姐姐和青岚姐姐是侯府里出来的，哪能和我这泥腿子比。”小安子哪里说得过碧歌，连连否认，求救似地看向云蓁。

边往里走，云蓁嗔了碧歌一眼，道：“好了，不许欺负小安子。”

待到进了院子，云蓁便见到戴着宝石顶戴的吴凯领着一大班宫人忙活，各式宝翠摆件、绫罗绸缎将倚春阁小小的院子几乎占得满满当当。

一见她进来，吴凯忙堆出笑，率先下拜：“奴才内务府吴凯，给瑾婕妤请安，恭贺瑾婕妤晋封迁宫之喜。”

“迁宫？”云蓁微怔。

做了正四品的婕妤，便算是个正经些的主子，不用和美人以下的妃嫔一般住着暖阁小楼。和三品的嫔一样，婕妤就可选一处宫殿的偏殿为居所，在正殿无人之时，更可担负起教导宫中妃嫔的职责，视同主位。

杨嫔虽然被降位，但她的居所被元明金口玉言用作监禁。而一宫只一正殿、一偏殿，云蓁晋封理当迁宫。但眼下宫里满满当当，几位得脸的妃嫔倒是空着偏殿，但要么如贤妃、姬贵嫔般习惯了独占一宫，要么没理由接纳她这个贤妃捧出的“新宠”。

她原以为，内务府至多给倚春阁整修一番。

“是，迁宫。”吴凯的笑更殷勤了些，“陛下金口玉言，要奴婢将皇贵太妃的华芳宫洒扫出来。”

“这华芳宫在东六宫，除翊坤宫和云华宫，离紫宸殿最近，而且雕梁画栋、精巧非凡。不过最最最打紧的，还是陛下对娘娘的心意。”

大魏祖制，皇太后必须是先帝嫡妻，即使是皇帝的生身母亲也不能被尊为太后。虽然现今的太后也姓姬，更是元明的生母姬贤妃的亲姐姐，但元明也只能给母亲追赠皇贵太妃。

先帝晚年极为宠信育有三子的萧淑妃，姬皇后无子后位动摇，只能将自己的妹妹接进宫固宠。先帝一见便如获至宝，封以贤妃。再之后，姬贤妃宠冠后宫，先帝甚至用私库为其修建华芳宫，可谓风头无二。

只是红颜薄命，贤妃诞下皇子不久后便崩逝，元明顺理被自己的亲姨母过继到膝下。再之后，六王之乱，姬家隔岸观火，凭着嫡子的身份和先帝对贤妃的情分，将元明送上了储君之位。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怕太后多思，元明一直空置着华芳宫，就连贤妃都因索要华芳宫被申斥过。久而久之，这华芳宫便成了宫里人心照不宣的禁忌。

这样一份旨意，不仅是圣宠优渥，更是把云蓁架在火上烤。

若换个人，只怕是要喜笑颜开，云蓁却只是道：“借吴总管吉言”，又让青岚给他递上一袋珍珠。

内务府的人离去，被分到倚春阁来的宫人更按奈不住，都欢喜得厉害，云蓁也都让人赏过，抬手道：“都起来吧。”

她声音轻柔，但自有严明之意：“在我这里做事，只要差使漂亮，自有赏赐。但若是躲懒懈怠、作奸犯科，我也是容不得的。禹都侯府怎么处事，诸位想必也听闻过。”

“奴婢（奴才）谨遵婕妤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