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大周京城，如同以往一样。

宵禁之下，街上除了巡街的武侯，没有任何人走动。

就连百姓家中养的狗，也没什么吠叫。

表面上看，京城安静祥和，一如既往地平静。

然而，在皇宫之中，却暗流涌动。

赵灵芮惊诧于皇帝的改变，愤怒之余，心中又隐隐生出一些惶恐。

但是对于南宫永辉而言，却只是感到心中隐隐不安。

黎明时分，一夜未眠的南宫永辉，端坐于中书省的官衙之中。

再过片刻，便是到了早朝的时候。

官衙之中异常忙碌，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官员。

随着信息如同流水一般，汇聚到自己的案头。

南宫永辉终于知道了昨夜宫内发生的事情。

此刻，南宫永辉手中拿着一页纸，神色颇有些复杂。

老实说，在文华殿前，周玄暴打张传智的那凶狠的一幕，让他都暗暗心惊。

随后，便又传来信王被皇帝杖杀的消息。

信王周辰是南宫永辉一手带大，这些年，南宫永辉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在信王身上下注。

他的终极谋划，便是到时候扳倒皇帝，让信王继承大统。

所有的事情，最终都落到了信王身上。

因此，虽然信王之前的一些表现，并不让南宫永辉满意。

但他也是最关键的人物。

在南宫永辉看来，信王就是自己最重要的棋子。

如今，棋子被人直接用最粗暴的手段丢下棋盘，他怎能高兴？

信王一死，南宫永辉的所有计划，都要全盘调整。

盯着手中的纸片看了良久，南宫永辉突然冷笑一声。

“沉湎于美色的废物，为了女人丢掉了性命！”

说着，他面无表情地将纸片丢进了火盆之中。

死掉的信王，对南宫永辉毫无意义。

真正的政治生物，从来不会被所谓的情感左右。

为了自己的目的，南宫永辉就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够推出去。

信王这样的废物，死了也就死了。

反正朝堂大权，依旧还被自己牢牢握在手中。

说到底，影响并不是很大。

大周皇室，与皇帝关系最近之人，是信王。

但再往上数几代，皇室也并不全然没有其他人。

天下五十六州，一百二十八道，总共有数十名藩王。

这些人，都是血脉纯正的皇室宗亲。

周辰死了，再从这些人中选一个替代品便是。

紧接着，南宫永辉看向下一条信息。

随后，南宫永辉的目光又变得凝重起来。

王淼死了？

如果说，信王之死，对于南宫永辉而言，无关痛痒的话。

那么王淼之死，背后显露出的信息，就让南宫永辉极为慎重了。

皇帝是一个傀儡，这是不假。

可是信王这种货色，却连傀儡都不如。

皇帝敢杀信王，旁人只是想不到，但他真的做出这种事情之后，却也能够理解。

可是王淼却不同！

王淼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却是赵灵芮在后宫培养出来的心腹之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王淼这个首领太监，便是赵灵芮在后宫的权威体现。

王淼死了，赵灵芮说一句话，便能够再次提拔一名首领太监。

这个是不假。

但是，周玄杀了王淼，这似乎便是向赵灵芮宣告。

后宫，也并非她这个太后的一言堂！

最主要的是，如果说张传智和周辰倒霉，是因为自己蠢的话。

那王淼之死，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人家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结果突然被皇帝骗到寝宫之中，一刀砍掉了脑袋。

这找谁说理去？

“皇帝，有点不听话了啊……”

正是因为王淼之死，让南宫永辉生出了警觉。

如果皇帝只是昏君当腻了，突然变成一个暴君，看谁不顺眼就杀谁。

有一说一，南宫永辉乐见其成。

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嘛！

但王淼之事，似乎显露出，皇帝杀人，并非是脾气上来随性子而行。

难道，他做的那些事情，真的都是有谋划的？

若是这种情况，南宫永辉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皇帝的智慧了。

不过，想要求证这一点，对于南宫永辉而言，却并非难事。

又过了片刻，有人进来通报。

“大人，该上朝了。”

南宫永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整理好了官服，然后大步朝乾清宫而去。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内。

南宫永辉站在百官之首，闭目养神。

身后百官窃窃私语，所说的，无非就是昨夜宫中之事。

绝大多数人，也只是知道张传智被皇帝生生暴打成了阉人，然后被强行留在宫中。

但仅仅是这件事情，便足够让他们议论不止了。

如今，大周的官员们，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连续两代，都是不理朝政的昏君。

他们只要站好队，紧跟中书令的脚步，就不用考虑其他的。

大周江山，也不是南宫永辉的，他只需要约束官员，让他们为自己办事就好。

至于这些人是不是贪墨腐败，鱼肉百姓，跟南宫永辉有啥关系？

这些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逐渐也就习惯了，从来没有人管他们。

但现在，苗头似乎是有些不对。

皇帝突然支棱起来了……这换谁谁不慌？

又过了片刻，有内侍从殿后走出。

“升殿！”

紧接着，官员们立马站齐了队列，面朝龙椅的方向，低着头不再言语。

刚才还嘈杂的大殿之中，立马变得一派肃穆。

不多时，周玄和赵灵芮身着朝服，从殿后走出。

听到动静，很多官员都暗暗抬头。

当他们看到皇帝如同以往一般，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轻佻模样，懒洋洋地坐在龙椅上的时候。

很多人心中都是长出了口气。

周玄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幕帘之后的赵灵芮。

此时，赵灵芮面无表情，一双美眸之中顾盼生辉。

周玄心中轻笑一声，然后冲内侍努了努嘴。

那内侍明显一愣，随后便领会了周玄的意思。

他向前一步，用尖细的嗓音叫道：“陛下升殿，百官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这如同唱喏一般的语调，让周玄颇为新奇。

随后，他目光朝高阶之下扫去。

紧接着，周玄便看到了南宫永辉抬着头，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