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13号楼自习。

英语考试结束了。

我是倒数第二个交卷的人，走出考场，主楼的五层空荡荡的，我自上往下俯瞰，郁郁沸沸已不在，只念起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下了楼，茶饭无欲，便一个人在秋风萧瑟里彳亍。这里的清秋，诚然清清冷冷的，萧萧条的朽木呵，它的枝被风掳走，落于地面。听，谁踩过枯枝轻响。

太阳渐渐沉入阁，余晖镀于远山的轮廓。秋很缄默，除了落叶还会沙沙响外，只有风在日复一日地叹息，看不透秋讳莫如深的心事，我拈起黄叶，解语奈何淡淡失落它不舍昼夜。

我从未来过13号楼。

刚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物，而后顺着水泥地板一直走。走到了二楼，我四处还望着，顺着那有些许幽暗的走廊走，灯光忽明忽暗，扑朔迷离。这条走廊让我怦然心动，是那么的颓废且有种独特的寂静。走到尽头，我伏在窗子前，谜一样的山的晕染着紫色，天晚了，我这样喟然叹着。寒冷的空气里还冻着那铁的栏杆，此情此景，如若那僵卧孤村不自哀，醒醒醉醉。人群填不满清秋，难料我的学校如此多人，却仍存在一个这般空旷之地。走廊里传来一人的接电话声，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涩的像冰碴子，簌簌地落下，厮磨着手机听筒里的边缘。

眼前一切都如若冰凝成的镣铐，放慢了人的动作，变得陌生。我只睐着微暝的暮色，蓦地，感觉时光每走一秒都有些艰难，也为今后须度的绵长的日夜倍感煎熬。看落木踉踉跄跄，长风苟且偷生。

秋悰悰奈何，一唱三叹奈我何。

又是一年小雪时。

你要爱荒野上的风声，胜过爱贫穷和思考，寥寥几句，意味深长……

我一直在梦里，在梦里的梦里。

记得，昨夜做了个很美的梦，本想醒来后记录一下，可转瞬便忘却了，中午沉沉睡到了将近四点，梦里回绕着鼓楼里人们的起哄声。卧于外婆家舒适而干净的地面，地很暖，或许是那深沉的歌韵让我入梦，梦里只剩漆红白瓦。

雪，落在城外，也落在城内。那天是24节气里的小雪，也是我的生日，每每大地一片银白时，人间都格外安静。外头的风，亦如那热闹宴会上的汽水般酷冽，割得喉咙辣丝丝的。别过春深，别过时年，这是我过的第二十个冬天，最上心头是梦里的故地，更添几分醒来后的怅失。

我想我已然神魂颠倒，晚上熄灯后，万籁俱寂，我的思绪却如闹市般马不停蹄，甚是叨扰。直至陷于冗长，冗长的呓语里，还有梦里那趟永远也赶不上的列车。黄绒毯子被我放到了柜子高处，那本是梦中象，却还在现实里拼接，去高处伸手触摸那不存在的物体。

以酒入药，可医百疯。冬是冽的，是冰水打滑的地板让人趔趄，亦有烈酒与凛风伴你长眠。我俯在暖气片上酣睡，暖气管道里传来楼下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金属味道，还有让皮肤微微颤动的暖流，驱走了萧瑟，融化了陡升的疲惫。

遇见风起水浪就越过悽惶，趟出这片枯寂就趟过生长。耳畔，又响起了陈鸿宇深邃的沉吟。

野花过草原再看一眼

湖面漫云烟再看一眼

北辙到南辕来时路远

离家难免再多看一眼

三更忽梦少年窗扉紧掩

旧巢客雁迁来一手新茧

又是一年小雪时，风卷着叶子飞舞。当我卑微的从人群里走过，沐浴着别人轻视的眼光，只仰头看那簌簌落下的雪花。今天我是雪，明天我凝为冰，后天我化为水，来年我便是一条小河，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命运也不会永远都是一败涂地，因为我们都是片片晶莹的雪花，一切都可变化。此日的我，非彼日的我，今我端坐于此未曾张扬，明朝我行走于社会的路上，后天的我扶摇直上撼东方。

伴我来日方长途中远，看，前方有光。

沦，沦，灯又烬。悻悻不复许兮孑然一身，恛恛不复盼兮冶容沁魂。

四年愀怅若失，少妇轻挽一袖花骸，莽莽然入魂。未了悲风天地人鬼情，寸断惋惋裁梦人伶俜。

……

又一宵悱恻深渊不眠夜，缘是龙井中咖啡碱，是韶光催人老，亦是秋叶卧泥含笑，病来如山倒，怦然潦潦事事休，心思濛濛如雨㑱，耳边月儿咬。虚若花凋，为谁祭，凉若春晓，命多舛。天愈来愈黑，醲醲沌沌，又渐渐熹微，惛怓旧梦知多少，娓娓道来怜潇潇。

夜深喴是离人骚，豆蔻唤是佳人俏，明眸善睐晕峨黛，物是人非寒彻腰，颠三颠喉中梨花嗫嚅，咽独忧郁蚀心扉。

腹中硬结何时消，眸前黑雾奈何罩，骨髓孱薄齿枯槁，穿肠辛酸几何止，惛惛睡睡入膏肓，瓠犀永相失，憔悴断蝤蛴，流离不定醉瞳仁，颠沛溢水眼波涛。物是人非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