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走出门时，阚淮正从隔壁班的后门走出来。

想起我梦里他两次浑身湿透的情节，我有些心虚。

他心定神闲地踱步。

我发现，我们的路线是一样的。

我们几乎同时走进了办公室。

我立在语文老师的办公桌旁边，他立在对面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旁边。

语文老师对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

数学老师对他说：「你今天怎么回事？」

于是两位老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路见朝（阚淮）也上课睡觉？」

阚淮瞥了我一眼。

他的长相太冷淡了，眸光都像冷月的寒光映射。

我低头，实在不敢与他对视。

我小声解释道：「这件事情很难解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困……我控制不住。」

语文老师笑了，像是被气笑的：「我真没想到，你会找这种拙劣的借口。」

而阚淮淡淡道：「昨晚做了两套卷子，睡晚了。」

数学老师问：「什么卷子？」

他答：「各地市的数学模拟卷。」

数学老师于是也笑了，像是欣慰的：「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阚淮走了。

走之前，又瞥了我一眼。

我紧张得手心出汗，喉咙发涩：「说出来确实很难以置信，但是……」

语文老师打断了我：「都快高考了，你还……」

于是我被迫听了五分钟鸡汤。

预备铃响时，才走出办公室。

14

我没想到，阚淮在门口等我。

他倚在墙上，手上拿了本单词本。见我出来，才合上本子，抬眼看我：「你也上课做梦了？」

我点点头。

他又问：「你今天早上写了什么？」

我道：「一篇英语应用文，怎么了？」

他笑了，仿佛眉眼间的霜雪融化，一霎间春色融融：「是不是为David做导游？介绍了西湖和雷峰塔？」

我：「！」

他怎么知道！

他说：「我怀疑，我们做的是同一个梦。」

我：「！」

他在梦里喊我朝朝，我在梦里喊他哥哥，我们还在大雨里互相依偎，在西湖边看桃红柳绿。

我的脸越来越红。

他低头，眸中有惑色：「你怎么了？」

幸好，铃响了。

我跑了。

15

我决定封笔了。

如果不是必要，我平常尽量不练作文。

但，第二节课，英语老师抱着一叠纸走进来：「这节课，我们练练去年高考的读后续写。」

我裂开了。

我看着题目。

有句话说，你在凝视题目的时候，题目也在凝视着你。

我抖着手，开始打草稿。

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课题搭档是一个以理性著称的学霸男。

这个人设，和阚淮还挺符合的。

……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第一段的开头是，经过讨论后，我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第二段的开头是，后来他病了，病得很严重。

这种剧情，我专业对口。

但是，牢记，不能放飞自我。

我第一次写这么光明伟大正确的读后续写，循规蹈矩。为了不出错，甚至免掉了花里胡哨的词组和句式，写得像翻译软件直译出来的。

写完了，我突然眼前一黑。

16

我和阚淮出现在实验室。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篇作文有多长？」

我道：「一百五十三个词。」

他问：「读后续写？」

我点了一下头。

他问：「化学实验室？」

我点了一下头。

他笑，仿佛胜券在握。

化学，他专业对口。

我看着他鼓捣着里面的器材和物品，收集了两种气体。

阚淮看着我，说：「对不起，这次要赶回去上化学课。」

我：「？」

两种气体混合，在光下一照。

爆炸了。

这次的梦，我只做了五分钟。

醒来时，英语老师甚至没发现我中途睡了五分钟。

他真是个狠人啊。

17

晚自习的时候，我带着我被打了C的作业本去找数学老师。

他正坐着答疑，人满为患，队伍排到了语文老师的座位上。

我反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时，他道：「后面来的有问题可以去问问阚淮，我这边人有点多。」

我一抬头，就看见了倚在墙边写数学的阚淮。

他的身高令他鹤立鸡群，靠着墙的姿势又有些慵懒。一手执笔，一手拿书。

我下意识地想多看一眼。

他就抬眼了。

目光一对。

我懵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就朝他走了一步。

他放下了书，就这么看着我。

我本想收回脚，只能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翻开那一页：「你现在有空吗？」

他说：「当然有。」

我看见围在数学老师附近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