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前世的时候，她以头触地放弃最后一丝尊严也没能换来弟弟的全尸。

而此时，弟弟还活着，冯辕跪在她面前。

这一世的命运，由她来掌控。

只要她活着一天，他冯辕就别想站起来，别想动她的家族一分一毫，她会把弟弟从他的魔爪下拉回来。

还有那个贱人秋韵，既然那么喜欢他，不如就陪他一起死吧。

此时的她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被滔天的恨意所覆盖，浑身上下只剩冰冷。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盖上了她的手，轻轻掰开她的手指。

苏明棠猛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中握紧了手，捏疼了曌妃。

她震惊之下连忙跪下，还未曾开口请罪就被曌妃拉起来。

曌妃温和一笑：“你是有功之人，自当不与那些人同论。”

说罢了转脸看向冯辕母子俩，脸上的温和丝毫不见，连语气都冷漠了许多：“你二人大闹王府，搅了王爷的庆功宴。本宫自当禀明皇上，请皇上处置。”

说完带着苏明棠转身离开。

石氏哪经得住这个吓，也顾不上配合儿子算计苏明棠了，高喊着娘娘饶命就想追过去。

倒是冯辕还算沉得住气，转身想去求元璟。

元璟只沉着脸吩咐了一句：“来人，扔出去！”

石氏的喊叫声渐行渐远，很快没了动静。

几个被冯辕坑来的大臣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元璟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一脚踢关上房门。

而曌妃的房间里，苏明棠跪在曌妃面前：“多谢娘娘出手相助。娘娘大恩，明棠没齿难忘。”

曌妃面无表情：“起来吧。本宫不是在帮你，只是在帮自己的儿子罢了。”

此时事情已了，曌妃与方才在外面对她那副亲切的样子判若两人。

尽管她隐藏的很好，苏明棠还是捕捉到了曌妃眼底的不愉快。

苏明棠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即便自己不是故意，也还是搅了元璟的庆功宴不是吗。

她还是磕了个头：“娘娘，今日之事虽非臣女故意，却也是因臣女而起，终究还是亏负了王爷，所以臣女愿意承担责任。”

“说到底你是冯辕的妻子，本宫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冯辕串通好了用此法子骗取璟儿的信任？”

苏明棠知道这事不好解释，所以她只是反问：“试问哪个女子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答应丈夫行这等腌臜事？”

曌妃一愣，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件事对女子来说等于没有任何退路，万一事成，从此名声尽毁。

即便是不成，一男一女都中了那种脏东西，关在房间里许久，事后说什么都没有，丈夫又肯相信吗？

见曌妃态度有所动摇，苏明棠趁机说道：“臣女方才摸过娘娘脉象，娘娘的隐疾，臣女能医。臣女愿为娘娘效劳。”

不等曌妃回答，门被人推开，元璟背着手走进来。

此时他已经换好了衣衫，一身玄色宽袍广袖，领口袖口处都拿藏青滚了边，越发显得他身形颀长，气度斐然。

元璟先是给曌妃行了礼，视线扫过苏明棠，坐在了下首：“你如此献殷勤，倒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苏明棠迎上他的目光，坚定道：“不，王爷错了。臣女愿意为娘娘诊治并非是献殷勤，乃是条件交换。”

“哦？”元璟这下来了兴趣，微微挑眉：“说来听听？”

“臣女想借王爷的力量，让冯辕一家死无丧身之地。”一句话，苏明棠说的咬牙切齿，明明轻飘飘的声音，却掷地有声。

曌妃只以为她是因为今日之事记恨上的冯辕。

怪不得她身为妇人，却自称臣女而不是臣妇。

原是存了这个心思，倒也是个决绝的性子。

元璟俯身，手肘撑在膝盖上，脸与苏明棠直接不过隔了一掌的距离，她甚至能看到对方眼底自己的倒影：“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曌妃看向儿子，本想说点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臣女虽不懂朝政，却也知道太子向来视王爷为劲敌，而冯辕也算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臣女究竟给王爷提供什么，想来不用多说了吧？”

此时元璟盯着她的目光犹如毒蛇般阴沉。

他知道自己出身并不算好，曌妃是身为宫女的时候被皇上酒后临幸有了他才封了个答应，生下他后升了贵人，连自己抚养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才成了贵妃的养子。

原本元璟是没有夺嫡之心的，只是太子这些年看着他渐渐成长，越发步步紧逼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出手反击。

可这一出手，就意味着他踏上了夺嫡之路，开弓哪有回头箭。

被他盯的越久，苏明棠心里就越是没底。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失败了的时候，元璟坐直了身子：“既然母妃愿意让你调理，那你就姑且一试。”

苏明棠松了口气。

她懂他的意思，答应结盟，但需要观察她的诚意。

有这个意向便好。她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王爷这里可有纸笔，臣女先为王爷开个方子，拔除余毒。”

有下人送了文房四宝来，苏明棠特意选了药性温和的方子来写。

对元璟，因着前世的关系，她是有一些愧疚心在的。

因此想利用他的力量与他结盟是真的，想补偿他也是真的。

留好了方子，曌妃特意让自己的贴身嬷嬷送苏明棠出去。

她一走，元璟就吩咐人，拿了方子去找人过目。

曌妃瞧着儿子面露稀奇：“怎地你连她都不信任了？”

元璟笑道：“母妃不是也不信任她么？”

“我是我，你是你。”

“即便是曾经有过渊源，到底也是多年未见。人是会变的，儿子也不确信她如今品性如何，如今再见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如此曌妃也不再多言，只由着他去。

元璟往后靠在椅子上，捏了捏太阳穴，也不再抑制那点醉意，唇角勾了勾，像是想到了什么。

“方才她说冯辕算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他的太子都选了些什么货色当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