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句话，苏明棠就已经明白这是元璟在警告她。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让她别耍什么小心眼。

她当然不敢，也不会，毕竟是带着诚意结盟的。

王府的马车舒适极了，速度也极快，没用多久就出了城，上山却要步行了。

车夫替她背着箱子，她只管自己上山。

曌妃日日礼佛，身上沾染了檀香味，人看着也端庄大气。

丝毫看不出原本只是个小宫女。

上次太过匆忙，苏明棠只摸了个大概。

这次踏踏实实诊脉，又细细问了情况，她已经心中有数。

“娘娘的身子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产后虚弱时疏于调理落下的病根。”

曌妃有意考量她：“宫中太医也为本宫调理过，却为何不起作用？”

“重症才要下猛药，娘娘这症需得细水长流才行。太医为求效果，一剂药下去，病人瞧着是好了，太医的嘉奖是得着了，美名也有了，可底子却掏空了。当下没事，日子一久，弊端渐显。”

“你说这话倒是大胆，不怕得罪了宫中太医？”

苏明棠请她躺下，准备为她施针。

“这里又没外人，臣女有什么好怕的。”

曌妃道：“需知隔墙有耳。”

苏明棠一顿，继而提高声音道：“若是哪天太医真的知道了今日臣女说的话，必然是隔墙那只耳传出去的！”

元璟摸着扳指：“她真这么说？”

暗卫把头垂得更低了。

是你自己说的要我把原话告诉你。

元璟眉心跳了跳，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她这是让本王别多嘴啊。”

暗卫咽了口唾沫，您要是没啥吩咐我就要消失了。

元璟挥挥手：“继续盯着。”

暗卫赶紧消失了。

苏明棠在静莲居泡到午后才下山，赶着傍晚时分回的城。

之后每隔一日她去一次，去了一待就是一整天。

回来就住在太师府，约莫小半个月过去，冯辕沉不住气了。

这天趁着休沐，找到了太师府来接她回去。

“明日我要在府里宴请几个同僚，母亲年纪大了操劳不了这些，以往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且做得很好……”

罗里吧嗦一顿夸。

中心思想就是让她回去干活，不然这活就得他娘干。

他不舍得他娘累着。

所以就得她累着呗？

苏明棠心里嘲讽，回回都是这个路数，一点新鲜劲没有。

偏偏上辈子她还就吃这个路数。

一哄就听他的。真是蠢死了。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回去。

倒也不是被他哄心动了，确实是时候回去了。

趁这个机会正好借坡下驴。

“不过我不跟你一起回去，我要先和外婆好生道个别，下午自己回。”

她不想跟冯辕坐同一辆车。

这个借口冯辕也不好不答应，事情就这么定了。

也不知道是冯辕事先叮嘱过什么，又或者是如苏明棠所说她现在是曌妃钦点的女医，身份不一样了。

这次回来石氏竟然十分消停。

她没主动去请安，石氏也没让她去站规矩。

双方都好像没有对方这个人一样，苏明棠乐得装不知道。　　前世的时候冯辕为了拉拢关系，也会时常在府中弄个宴席什么的。

虽然他对苏明棠这个人没什么感情，对她做的事还是很满意的。

这种宴席操持多了，苏明棠经验足足的。

不过从前她事必躬亲，什么都亲自盯着。

如今却不想费这个事了，只需定好菜式，各项杂事吩咐下去，自有袁府的下人去办。

等到了晚上，人陆续都到齐了。

苏明棠有心想打听点什么，装的很是贤惠，亲自出面指挥丫鬟们上酒上菜的。

这次来的这些人有些是之前见过的，也有几个眼生的。

她怕自己在场，冯辕不敢跟这帮人敞开了聊，上好了菜便退了出去。

却没有走远，而是站在假山后头听着。

炎炎夏日，她故意将席面摆在了府中的小花园里，美其名曰：凉快。

潺潺水声，觥筹交错，很快酒过三巡。

众人的嘴皮子也都敞开了。

“京津卫是皇上直属，指挥使在皇上面前的分量自然也不是我等能比的。”

“言重了，承蒙皇上看得起，都是隆恩浩荡啊。”

苏明棠听着这帮人吹捧冯辕，只是不屑一顾的一笑。

从前她听到这些话还觉得与有荣焉。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蠢得不行，她在这里替他骄傲，人家早恨不得弃她如敝屣。

场面话说过一番，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只听那人又道：“这次的几个人，还请指挥使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说着报上了几个人名。

苏明棠警觉起来，竖起耳朵听了个分明，把几个人名牢牢记在了心里。

冯辕模棱两可的应承下来，之后又开始推杯换盏。

苏明棠听了一会儿，觉得往后不会再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不继续耗着。

省的被发现。

回房后，为防止自己忘记，她特意将这几个人名记在了小纸条上，放进贴身的小荷包里。

又到了去静莲居的日子。

依旧还是王府的马车来接的人。

还是那个毫不起眼的车夫。

苏明棠觉得他不赶车的时候怕不是暗中跟在自己左右，不然为什么每次他都能精准的知道自己人在哪个府里。

她进门的时候，元璟也在，正陪着曌妃说话。

苏明棠福身给两人见礼。

元璟见到她，只点头回应，眼神也没有多余的一个，起身离开了房间。

苏明棠也不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

直至过了午后，她伺候曌妃睡下了，自己才伸着懒腰疲惫的出来。

静莲居的院子造的极美。

因是依山而建的居所，所以这第二进的小院子直接圈了一块原本的空地。

很大程度上保留了这块地原有的模样，并未过多干涉。

怪石嶙峋，草木相依。

正对窗外的位置长了一棵年岁不少的山楂树，比寻常见到的山楂树高出不少。

此时正是满树花开的时候。

葱葱郁郁的绿叶掩映着一片雪白，时不时掉两片花瓣下来。

映着远处山水云天，委实是人间美景。

只是比这景色更吸引人目光的，是树下的那一抹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