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七没说话,站起来,走到柜子前拿起一瓶二十多块钱的《燕南春》,喝了一大口。
又倒了一大碗,把刨子放进酒里。
酒慢慢变成黑色,这是煞气被酒溶解。
鬼七端起碗,把酒泼到地上,随着划着一根火柴扔到地上,酒“呼”的一下子燃烧起来,冒起一阵阵青紫色的火苗。
我扶着鬼七半躺在床上,靠着被子,有些焦急地说:“鬼叔,你倒是说呀!”
鬼七说:“它的煞气极重,我和它纠缠了两下,就被煞冲到,以至于让她得了手,它得意忘形想杀了我,没有防备,被我重伤逃走,可它逃得太快了,更让我想不通的是,它,居然长大了。”
我听了心里一惊。
长大?
一般情况下,鬼是不会长大的。
就算是有人专门供养,也不会长大,死的时候是多大,鬼永远是死的时候的样子。
现在能长大,就证明有人不但养着她,还不断以鬼为食,让它不断强大。
随着它越长越大,煞气也越来越重。
现在婴灵连鬼七都伤得了,那就证明它身后的人更强大,鬼在长大的同时,心志也会变化,会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渐渐的不受控制,很可能会反嗜主人。
要养鬼,没有方法不行。
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我和鬼七分析了一下,觉得刘玉梅不可能是养鬼的人,她虽恶毒,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想必也接触不到这种东西。
鬼七有自己的我门派,但他根本不会养鬼。
这就说明,要么有人利用刘玉梅养鬼,或者让鬼靠着刘玉梅成长。
我也把今天二叔和我说过的话对鬼七说了,鬼七听后,大吃一惊:“恐怕我们一时无法离开村子。你带上这个,一刻也要不拿下。”鬼七把刨子挂在我的脖子上。
“鬼叔,那你呢?”我又把刨子推了回去。
鬼七淡然一笑道:“我用不着,要是在我全神防备的情况伤了我,这鬼门刨子已经保不住我的命,戴好它。我感觉,郎家出的事儿并不是郎家的报应,而是冲着我们来的。有些事……叔以后再告诉你。你先睡一觉,我去那土坡查查到底什么情况,居然有人拜月。”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我毫无困意,想跟着鬼七一起去。
鬼七不同意。
我躺在床上,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机,打了两把,打了一个哈欠,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月亮已经从东方升起,皎洁皎洁的。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郎桥,郎桥……”
我猛得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也无法答应,而是用眼睛看向窗户,在窗户上,趴着一团黑色的影子。
坏了!
我中招了。
我想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嘴也动不了,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睛。
黑影像雾气一样,慢慢离开窗户,飘向远方,不断地喊:“郎桥,郎桥……”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坐了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就机械似的下了床,走向门口,随着声音而去。
门无人自开。
我的脑子是清醒的,但身体不受大脑控制。
院子里的狗在我出来后,冲着我大声狂叫,用力地扯着铁链子,“哗哗”直响。
我光着脚,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硌得生疼,出了大门,破旧的木制大门“咣”的一声被重重关上,似乎隔断所的声音,狗叫声都听不到了。
山里的路不好走。
我走的来回摇晃,但没有跌到。
路上的碎玻璃,树枝肯定扎破了我的脚,不但疼还感觉热乎乎的,应该是流了很多的血。
我在声音的吸引下,一直朝着后山走去。
竟然来到那棵被烧得大树前面,我心想坏了,婴灵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在这里杀死我。鬼七说放她出来,不是可以积阴德吗?
但我并没有在这里停下,而是继续前进。
来到大堤前,我听到有汽车轰鸣的声音,是采砂场。
我没来得及多想,一脚踩空,身体身球似的滚了下去,摔得我七荤八素,起来后,我又继续朝前走。
婴灵到底想把带到哪里?
刺目的灯光射过来,一辆满载砂子的汽车在砂场里艰难地行驶,我径直朝着汽车走去,司机看到了我,按着喇叭。
我想靠边一些,可根本改不了方向。
司机狂按喇叭,吵得我耳朵疼,一旦停车,起步相当费力,我们两个就像开着斗气车,谁也不让谁?
最终,司机败下阵来,停车了,脑袋伸出窗户,冲着我大骂:“你他妈的瞎眼了!”
我开不了口,任由他叫骂。
“咣”的一声,我一半的身体撞到车头,身子一倾,差点儿摔倒。
我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车厢上,身体呈四十五度倾斜继续向前,迈过车身,我的身子又直立起来。
黑夜中。
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大喊:“鬼呀!”
声音惊起夜鸟成群结队的飞起,汽车又是一阵轰鸣,喷出的黑烟把我包围。
在前进的过程中,我突然改变方向,又往相反的方向走。
我明白了,婴灵是想把我带到那个土坡,它之所以带着我从别的方向走,就是不想让我遇到人。
直到我走向土坡的最高点,才停了下来。
月亮挂在东方,没有树木的遮挡,土坡处像是洒下了一片银子。
难道婴灵让我在这里拜月?
土坡两边的水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灌满了水。
不,不可能!
水沟里已经没水好多年了。
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婴灵让我拜月,我跪了下来,朝着东南方向磕头了四个头。
我又次站了起来,看着水沟里的水泛着黑色的波纹,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
虽然我很拒绝,但我的身体突然一头扎进水里。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也没有溅起任何水花,沉入水下的我,根本感觉不到水的存在,我想呼吸,可根本没有氧气让我吸入。
我拼命的挣扎想挥动四肢,但实际上我就像一具尸体似的躺在水下。
渐渐的,我脑袋里出现“嗡嗡”的声音,胸口迅速膨胀好像要爆炸,脑袋歪了一下,却看到水下躺着另外一个人,刘玉梅!
她正直勾沟地盯着我!
是幻觉,是幻觉!
我的眼前越来越黑,那不是闭上眼睛的浑浊颜色,是彻底的黑,没有一丝杂色。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只大手抓起我,从水里把我拉了出来,放到地上。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如松树皮的脸,但在我眨眼的瞬间,脸又消失不见。
长时间的窒息,让我的大脑空白,浑身无力。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跑到我跟前,扶起我,大声地叫着:“郎桥,郎桥……”
我看到是鬼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次,我离死亡近在咫尺,劫后余生的哭泣。
鬼七搂着我,安慰我:“别哭,我来了,都怪我,不应该以你为饵,还把你给跟丢了。”
原来他故意一天没回家,又在我的水里放了点儿中药,控制我的睡眠时间,让我足足睡了一天。
他怀疑婴灵就一直在我们身边活动,时刻盯着我们。
婴灵趁着鬼七不在家,进入了我的潜意识,让我产生了幻觉,一路走下去。
鬼七在后面跟着跟着,发现我不见了。
他焦急地跑了半天,也没见我的影子,就想到我会不会也去了土坡呢?等到他跑过来后,发现我躺在路上一动不动。
我又想哭。
鬼七太狠了。
真应了那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是把我豁出去了。
鬼叔虽然年龄不小,但身体很好,硬是把我背在身上。
我回了一下头,看到有个黑影在不远处树下站着,我低声说:“鬼叔,后面有人。”
鬼七停下脚步,也回头看了一眼,显然他也看到了,对我说:“不要再看,就当什么都没有,不要回头。”
回到家里,鬼七小心地给我清理伤口,疼得我呲牙咧嘴。
我埋怨道:“鬼叔,你给的什么玩意儿,一点儿事都不管,差点儿把我淹死,也不见鬼门刨产生一点儿作用。”
鬼七道:“废话。你那是幻觉,幻觉!又不是鬼上身,当然不管用了。”
我反问:“幻觉和鬼上身有什么不同?我根本控制不了,你看看给我扎的。”我指着缠满白布的双脚可怜巴巴地说。
“幻觉是有办法避免的,叔教你一个办法……”他的话没说完,突然一脸凝重地问我:“你刚才说,是有个人救了你?脸长得跟松树皮似的?”
我点点头,“我觉得是树后的那个人。”
“你确定那不是幻觉?”
我再次点头,“是真的,就是他把我从水里拉出来的,要是没有他,恐怕我就淹死了,他的脸就像那半棵烧焦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