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王嘉遇竟然打了个哈欠,躺卧在地,双手叠起,放在头下当做枕头,显得十分悠闲舒适。外围十六人游走良久,越奔越快,功力稍差的人已经额角见汗,微微喘气,五老到底熟练阵法,竟然忍得住不先出手。
王嘉遇心想:“亏你们五个老家伙这般沉得住气。”忽地一个翻身,背脊向上,把脸埋在手里,睡起觉来。这么一来,吉普怡母女、蒋礼圣、杨慧都不禁为他担心,后心向上而卧,岂非任人宰割?朱柏任方才见他坐下卧倒,已经悟出了他的对敌方略,也不禁佩服他聪明大胆,这时见他肆无忌惮的反身而卧,暗叫不妙,觉得此举未免过分,五老若是突然向他背后袭击,却又如何闪避?
吉善福眼见良机,大喜之下,左手向右急挥,往下一按,吉善礼的四柄飞刀快如闪电般向王嘉遇背心插去,这下又快又准,旁观众人惊叫声中,白光闪处,四把明晃晃的飞刀一齐斩在王嘉遇背上。
吉普怡、吉逸然、杨慧都是转头掩面,不敢再看,吉祥堡众人欢声雷动,外围的十六人也有七八人停住了脚步。
便在此刻,王嘉遇突然跃起,打在他背上的四把飞刀全部震落,他身法快极,斜射而出,啪的一掌,正打在吉普怀后心,吉普怀一口鲜血尚未喷出,已被王嘉遇提起掷进五花阵中。
众人还没看清他如何蹿出阵去,忽见外围的十六人犹如渴马奔泉、寒鸦赴水,纷纷向着五花阵中心投去,王嘉遇这边一拳、那边一脚,每一下都是重手,十六人不是给他制住要害,抓起掷了进去,就是被他用浑厚的掌力推入阵中。
吉超然等人功力较深的弟子,运起浑身解数抵抗,也只是撑得三招两式,就被打倒。
这么一来,五花阵登时大乱,阵中不见敌人,来来去去反而都是自己人,众人万料不到王嘉遇身穿玄诚赠送的虎纹金丝背心,飞刀哪里伤得了他?反而被他乘机偷袭,挥手间就把阵给破了。
五老连声怪叫,手忙脚乱的接住飞进来的自己人。王嘉遇哪里还容得他们腾出手来重新布阵?抢上两步,左手三指直戳吉善礼的穴道。吉善礼见飞刀伤他不得,暗想:莫非这小子竟练成了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体神功?心下大骇,又是四柄飞刀向他胸前掷去,要探探他的虚实。
王嘉遇存心要吓吓他,竟然对飞刀不避不让,手指向他咽喉下二寸六分的“璇玑穴”点到。四柄飞刀打中胸前,被金丝背心震落,而王嘉遇的三根手指却已伸到吉善礼穴道上。吉善祥钢杖一招“乱披风”,势挟劲风,猛向王嘉遇右腿打去。王嘉遇笑着说:“钢杖上回扔上屋顶,你又捡回来啦。”口中说话,手上丝毫不缓,顺手一拉,将一名吉祥堡弟子拖过来,朝着钢杖头上一挡。
吉善祥大骇,这一招虽然没盼望能打中他,但估计着当时情势,他前后无法闪避,除了以武器格挡外,别无他法,然而他手中只有一枚又细又脆的玉簪,只要钢杖轻轻一擦,就能把玉簪震为粉碎,哪知他竟然拖了一名本门弟子来格挡。这一杖下去,岂不将这名弟子打得筋断骨折?总算吉善祥武功高强,应变神速,危急中猛然踏上一步,左手在杖头一扳,叫道:“大哥,留神!”钢杖余势极大,准头一偏,砸向吉善福,吉善祥却知道大哥尽可接得住这一杖。果然吉善福的两柄三叉戟一立。只听铛的一声,火星四溅,钢杖和三叉戟都震了开来。吉善福、吉善祥各自退了几步。
王嘉遇乘机向吉善祯一阵急攻,左掌猛劈,右手玉簪不住向他双目刺去。吉善祯被逼的连连倒退,挥动皮鞭想封住门户。但王嘉遇已经欺到身前三尺之地,他手里皮鞭可谓“鞭长莫及”了。霎时之间,被玉簪连攻六七招。吉善祯见玉簪闪闪晃动,招招不离自己双目,连续两次都已经刺到眼皮之上,吓得魂飞天外,最后一次实在躲不开了,只好丢了皮鞭,双手蒙住眼睛,倒地接连打了几个滚,这才避开,但是后心已重重挨了一脚,痛彻心扉。他当年以一条皮鞭在江浙擂台上连败十二名好汉,威名远震,数十年盛名不衰,哪知今日被这个年轻人一枚玉簪打得如此狼狈,当下站起来羞愤难当。
朱柏任见到师弟武功了得、出手怪异,惊喜之余,暗想:“就是师父也不会这些武功啊。”蒋礼圣已经狂叫喝彩,杨慧抿着嘴微笑,吉普怡和吉逸然心中暗喜。
王嘉遇乘胜追击,左手使得是兰陵派的团花手,右手玉簪走的却是墨攻教的成规剑法,一走稳健凝重,一走轻灵奇幻,五老哪里挡得住?王嘉遇打退吉善祯后,转向吉善祁攻击,也是连施险招,逼得他手忙脚乱。
吉善福见情势危急,唿哨一声,突然发掌把一名弟子推了出去,吉善祥也手脚齐施,把阵中弟子或掷或踢,一一清除,演武厅上人数一少,五花阵又推动起来,但是王嘉遇只逼住了吉善祁毫不放松,使五人无法连环攻击。酣斗中,吉善祁左肩中掌。吉善祥钢杖一招“飞将射石”,笔直向王嘉遇后心打去,同时吉善福三叉戟向左攻到。吉善祁左肩虽痛,仍按照阵法施行。这时外围十六人已去,五花阵也已被打乱,但是五老仍然按照五行方位,并力御敌。
便在此时,王嘉遇忽然使开梯云纵跃起,右手玉簪往头上一插,左手已挽住了演武厅顶上的横梁,翻身而上。
五老斗得正紧,忽然不见了敌人,一惊之下,便觉头顶生风,数十件暗器从空中撒了下来,知道不妙,待要闪避,吉善祥和吉善礼已被硬币分别打中了穴道,一跤跌倒。
吉善福俯身去救,王嘉遇又是一把硬币撒了下来,吉善福两柄三叉戟使一招“密云欲雨”,在头顶一阵盘旋。只听叮叮之声不绝,砸飞了十多枚硬币,当下舞动双戟,化成一团白光护住顶门,忽然手上一震,双戟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舞不开来。吉善福吃了一惊,用力回夺,哪知就这么一夺,双戟突然脱手飞去,他不暇细想,在旁观众人的惊呼声中向旁跃开三步,伸掌护身,只见王嘉遇已从空跃下,站在厅侧,手持两柄三叉戟,吉善礼的皮鞭兀自缠在戟尖处。
王嘉遇喝道:“瞧着!”两柄三叉戟脱手飞出,激射而出,分别钉在厅上的两根粗柱上,戟刃直透柱身,两根铜柱一阵晃动,头顶屋瓦乱响,站在门口的人纷纷逃出厅外,只怕大厅倒塌。
这一招“天外飞龙”正是“云水剑法”的精髓,当年颜谷峰传授王嘉遇这一招时,曾飞剑掷出,直入树干,玄诚曾誉为“天下无双的剑招”。朱柏任见他以本门剑法掷戟撼柱,威不可当,不禁赞道:“师弟,好一招‘天外飞龙’!”王嘉遇回头一笑,说道:“不敢忘了师父的教导,还请大师哥指点。”
吉善福四顾茫然,只见四个兄弟都已倒在地上。
王嘉遇缓步走到朱柏任身边,拔下头上玉簪,还给了杨慧。
吉善福见自诩“天下无敌”的五花阵,竟被一个小子片刻之间,如摧枯拉朽般一番扫荡,登时闹了个全军覆没,微感心酸,竟然便想在柱子上一头碰死,但转念一想:“我已垂暮之年,这仇多半难报了。但只要一口气在,总不能善罢甘休!”双手一摆,对朱柏任说:“金子都在这里,你们拿去吧。”
蒋礼圣上前,将地上金条全部捡入皮袋中,吉祥堡空有数十人站在一旁,却眼睁睁的不敢阻拦。王嘉遇适才这一番出手,已经打得他们心惊胆战,斗志全消。
吉善福走到二弟吉善祁身边,但见他眼珠乱转,身子不能动弹,知道是给王嘉遇以硬币打中了要穴,当即给他在“云台穴”推宫过血,但揉捏良久,吉善祁始终瘫痪不动,又去查看另外三个兄弟,一眼就知道都被点中了穴道,然而依照所学的解穴法潜运内力施治,却全无功效,知道王嘉遇的点穴手法另有怪异之处,可是惨败之余,以自己的身份,实在不愿低声下气去相求,只好转头瞧着吉逸然。
吉逸然知道他是要自己向王嘉遇求肯,故作不解,问道:“大爷爷,你是叫我吗?”吉善福暗骂:“你这小娘皮,这时候来跟我为难!等此事过去,再瞧我怎么整治你们娘儿俩。”低声说:“你跟他说说,给你四位爷爷解开穴道。”
吉逸然走到王嘉遇跟前,高声说:“大哥,我大爷爷说,请你给我四位爷爷解开穴道。这是我大爷爷求你的,可不是我求你啊。”
王嘉遇说:“好。”上前正要俯身解穴,朱柏任忽然说:“师弟,你武功是不错的,可是怎么一点也不懂生意经,奇货可居啊,怎么不讲个价呢?”
王嘉遇知道大师哥对吉祥堡很有恶感,这时要乘机报复。他想师父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吉逸然又出言相求,金子既已取回,虽然不愿再为难吉祥堡的人,但是大师哥在此,自然一切由他主持,便说:“请大师哥吩咐。”
朱柏任说:“吉家在这里残害乡民,仗势横行,大慈岩镇怨声载道,这件事我可是打听的清清楚楚了。师弟啊,你给人解穴治病,应该要收点本钱的啊,这笔钱咱们自己倒也不用要了,就去救济那些给他们吉祥堡害苦了的庄稼人吧。”
王嘉遇想起初来大慈岩镇时候,见到许多乡民在堡外哭诉说理,却给吉超然打得头破血流,又想起果然镇上的人无一不对吉家恨之入骨,侠义之心顿起,说道:“不错,这里的庄稼汉确实给他们害苦啦!大师哥,你说这笔钱怎么算?”
朱柏任叫吉祥堡的弟子取过一个算盘,他是富商出身,精于算计,便在算盘上滴滴答答的拨弄起来,摇头晃脑的念着生意经。
蒋礼圣和杨慧见惯了朱柏任如此模样,也不奇怪。王嘉遇对大师哥很是恭敬,虽然见他算账算得稀奇古怪,却也不敢嬉笑。吉祥堡众人满腔气愤,哪里还笑得出来?只有吉逸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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