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帖子给爷爷看。爷爷收了帖子，说：“该来的跑不掉。”

我担忧爷爷的身体。打我有记忆起，爷爷的身子就不硬朗。

前几天和胡家打了一架，那之后爷爷就咳嗽个没完。我让他去医院他也不肯，说自己的身体医生治不好。

除夕爷爷如往年一般，做了一大桌饭菜，还破例给我倒了杯酒。

他一连喝了好几杯，喝到脸膛泛红，才说起了我出生时候的事。

从我爸子女宫暗淡到他带着我妈回乡，一直说到我出生，吸收了火狐内丹的事。

我这才明白自己为何每月都要对着纸人输送阳气，一半是火狐内丹所致，另一半是我天生极阳之体。

“普通的极阳之体，其实是好事。天生阳气旺，不怕邪祟。小孩子出生，阳气自也就泄了。但是你……”爷爷摇摇头，“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将你阳气渡出来。且你体内阳气有火狐的气息，不能随意散了。”

“我爸子女宫暗淡，怎么就有了我？”我说。

爷爷脸颊肌肉跳动几下，深深看着我。

“你那个老子想不开，非要有个后，稀里糊涂地叫人算计。至于具体怎么回事，我没在现场，也没弄不明白。等你十八岁回到他身边，自己去弄清楚吧。周瞎子说你一生有三大劫数。我算了下，出生是一劫，现在也算一劫，后面一劫，怕是要应验在那边了。”

听爷爷这么说，我心里极不好受。

爷爷是知道今夜凶险，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

我们吃了饭，爷爷搬着凳子坐在堂屋前。

“挂灯笼。”爷爷说。

我从家里库房拿出来一盏盏白色纸灯笼，沿着房檐挂了一圈。

村里今夜热闹极了，烟花爆竹不停，闹社火的队伍举着火把，似一条火龙。

我家附近却极安静。

爷爷将院门敞开着，我站在堂屋的门廊上，能看到渐渐散了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的烟火气味。

不知何时起了风，将刚才挂上的灯笼摇地乱晃，天也比刚刚要阴沉上几分。

“点灯。”爷爷又说。

我举着长杆点燃一盏盏灯笼。

院子一点点地亮起来。

挂满灯笼的廊庑随着烛火，似乎也在一下下晃动。

整个院子都跟着微微晃动。

爷爷打开放在膝头的箱子，里面是整整齐齐三十六只纸甲。

每一张纸甲都是用浸满战士鲜血的牛皮纸所制，杀意十足。

爷爷说，自己的爷爷能同时操控七十二只纸甲，他自己只能操控三十六只，也是年轻时巅峰的状态。

听说李家先祖，有能操控一百零八只纸甲的。凭着这一手绝技，在江湖上一呼百应，威风凛凛。

可惜后世子孙，再没有这么厉害的。

我问爷爷怎么就只剩三十六只纸甲？

爷爷嘿嘿一笑，说他爷爷好赌，输了就抵押出一只纸甲。说是有钱赎回来，可从来没有赢过，所以就剩下这么些家底了……

我们正说着话，猛地一股狂风吹来，紧接着是一阵雨点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