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声响，我赶忙钻回被窝里，佯装睡觉，只不过心里还在想我爷和我爹到底在说什么。

“小七，吃晚饭了。”爹在门口喊了一句，等着我回应。

我扭了几下身子，心里还堵着气，便没理会我爹。

爹又喊了一句，见没动静，便直接推了门进来，一把掀开我的被子，看见我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揪着我的耳朵将我拎了起来，“李小七，没睡装什么死？屁股痒了是吧！”

我爹说着作势要揍我，我连忙捂住了屁股，心有不愿，但架不住我爹的武力，“知道了知道了，我穿了衣服就来。”

爹知道我心里有怨气，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只是睨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快点出来，别让我揍你。”

“知道了！”我朝我爹的背影瞪了一眼，“帮我把门带上，穿衣服呢。”

我爷早就坐在饭桌上等着我了，见我来了才动筷。

理亏的我也不敢说什么，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偷摸地观察我爷和我爹的表情，头都快埋到碗里去了。

“做甚？”

我爷发话，连筷子都放回了原位。

我摇摇头，将最后一口饭咽下，转身就要跑，却被我爷叫住了，“瓜娃子，回来，你不就是因为爷没夸你所以闹脾气么？听爷给你解释解释。”

“爷，倒也不是。”被人看穿了心思，我羞红了耳朵，都快成年的男娃娃，还因为没被夸闹脾气呢，说出去都丢人。

“小七，你觉得小菜他们的爷奶会放过你吗？”

爷一发愁就喜欢抽旱烟，这不，连饭都没吃完呢，就在饭桌上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一大团一大团的烟从爷的鼻孔里喷出来。

“我都治好了小菜他们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这不是不讲道理嘛！”

我爹也放下了碗筷，端坐着听我爷说话。

“是啊，人都治好了，为什么还不愿意过你呢？”我爷叹了口气，脸上失了往日里的光彩，跟打蔫儿了似的。

他可是这平凉县十里八地顶牛的人，平日里连那些活土匪活霸王都毕恭毕敬的，殷勤的就好像是阴曹小鬼儿供奉着阎王爷。

气氛压抑，我察觉到了不对劲，试探着问道：“爷，他们会像对小红奶奶那样对我吗？”

我爷摇摇头，“不会。”

我爹也是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呢！”

“那不就得了，他们还能治的了我？”我靠在椅子背上，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

我爹抬脚踹了我腿一下，凶巴巴地骂道：“哪儿学来的坏习惯！”

我撇了一下嘴，没说话，腿上的动作倒是停住了，眼巴巴地望着我爷，等着他说话。

“小七，这几天我叫你爹送你出去玩玩儿可好？”

这是头一次，我爷罕见的询问我的意见，往日里都是他说什么我做什么，他让我往东，我绝不能往西的那种。这里面绝对有鬼！

“爷，到底怎么了？”

见我爷低头不语，爹发了话，“小七，没什么，他们都怕你爷，你爷发了话就没什么的，爷就是想送你出去学点本事，有点舍不得，去吧，出去玩会儿，不过天黑了之前就要回来啊。”

我就说嘛，我爷可是平凉县顶牛的人。

“嗨呀，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学几天不就回来了，爷，你等着我学成归来好好孝敬你。”

到底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一听到让我出去玩，什么东西都被我抛在了脑后，我抓起一把花生塞到了口袋了，飞一般地跑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知道了爹，天黑之前回来！”

一转眼，我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小七！”

我爷高声喊我。

我停住脚步回头，只看见我爷嘴皮子动了动，但我没听清他说啥。

我爷顿了顿，摆摆手。

“爷，那我走了。”

“嗯。”

只听得我爷闷闷嗯了声。

那时候我可顾不了我爷为啥不高兴，我心早飞了。

我扯着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飞快地穿梭奔跑在村里。虽然我是个半大孩子，但依然感受到了不对劲。

那种恶意的，嫌弃的目光，让我非常难受。

我在村子里穿梭，可渐渐救发现了不对劲，再也没人笑眯眯地喊我：“小七。”

那一张张熟悉地面孔，只是忌惮地看着我。

我放下嘴里叼着地狗尾巴草，怯生生地看着周围各种熟悉的人饿。

小明站在人群里，见我朝他看过去，他飞快的扭过脸，那模样仿佛是不认识我。

“小红！”

见着小红我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凑上去。

小红叫了一声，飞快地往后窜。

她在怕我！

她跑着躲到自家父母的后面，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惧之意。

我很难受。

“小红，小明，你们都咋了，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去……。”

小明赶紧摆摆手，瞄了一眼他爸说道：“我不去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可是。”

我还想争取下，曾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一个两个都转过头去，跟着自家的父母走了，没有人给我一个眼神。

呜呜。

我心里可难受了，但我憋着没哭，可眼泪不争气的留流下来，我抬起衣袖，狠狠抹了把脸，飞奔着回家去了。

我得问问我爷，为啥他们都不理我？

我做错了啥子？

回到家后，我远远就看见爷爷站在堂屋，他还维持着我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