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赶车了。”我撒丫子往火车站冲，好歹算是赶上了。

这是我头一次离开村子，看到的所有都是新奇玩意儿，一看到火车就目瞪口呆，还有这么长的车子啊？真是长了见识了。

上了火车我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从车头走到车尾，全都细细看了一通，旁人还以为我在做什么小偷小摸的事儿呢！更巧的是，竟遇上了熟人。

“哎，大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大娘见了我也激动地直跺脚，用力地攥着我的手，力气跟我爹揍我的时候一样，“小伙子！你也坐这趟车啊！”

手被攥的生疼，我赶忙抽出来，背在身后揉了揉，“大娘，你也是去城里头吗？去哪个城啊？”

大娘买的是有坐票，见我站着，忙不迭就要给我让座，我连忙摇手，“不不不，大娘你坐你坐，我不累。”

大娘拗不过我，只好自己又坐了下来，我找了个合适儿的地，将包袱垫在屁股底下，席地而坐。

“哦，我去蓉城，我女儿在哪儿上学，这不，地里头闲下来了，我女儿叫我去看看她去。”大娘一说到自己的女儿就满脸自豪，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我一听蓉城，一下子蹦了起来，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火车上，连忙向周围人道歉，又坐了下来，“大娘，我也去蓉城，我去找我师叔！”

“哎哟，真是有缘分呐！”

大娘从带的包里掏出来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塞进我手里，“喏，大娘请你吃苹果，这可是我们自己家里种的，又脆又甜。”

苹果在我们村子里可是个稀罕玩意儿，只有每个月蹬着小三轮的老陈来村子里卖东西的时候才能见着，不过我总是能吃上，这都多亏了我爷，那些个活土匪活霸王来请我爷出山的时候，总会拎上几个苹果，可是让我在小菜他们面前出尽了风头。

一想到小菜他们，手里的苹果都不香了，我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学点本事，变得跟我爷一样。

“真甜。”

苹果丰盈的汁水在口腔四溢，大娘见我吃的起劲，也乐开了花。

我怎么感觉才一转眼的功夫，车就到站了。

我替大娘拎着包裹下了车，“大娘，你女儿搁哪儿接你啊，我送你过去，这包还怪重的。”说着我又掂了掂手里的包，确实重。

又走了一段，大娘突然拍着我的胳膊，“哎哎哎，在哪儿呢！”说着又拽着我跑起来，一个看上去约莫同我一般大的女孩儿正在朝我们挥手。

女孩儿皮肤白皙，圆圆的脸蛋儿红润润的，就像刚刚被我吃掉的，汁水饱满的红苹果，两个眼睛又大又亮，骨碌碌地转，高挺的鼻子下边儿长着一张樱桃小嘴，头发分成两股扎成麻花儿辫，真是好看，我觉得村子里最好看的小红都被她比下去了。

“妈，这是？”

女孩儿从我手里结果大娘的包，低声问道，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挠了几下。

大娘将事情的经过全都给女孩儿讲了一遍，那女孩儿连声道着谢。

“都是小事儿，我爷和我爹打小就教我，看见别人有困难就要帮忙。”我根本不敢多看女孩儿一眼，自己满脸通红，跟红脸关公似的，不由得攥紧了背包带子。

“那我带我妈先走了。”女孩儿跟我道别，我这才敢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出了事儿。

坏了，这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印堂发黑呢！

我追了上去，没管那么多就拉住了女孩儿的胳膊，那女孩儿还以为是从哪儿蹦出来的登徒子，吓的乱蹦。

“别急别急，是我！”我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女孩儿松了口气，眉头紧蹙在一起，有些责怪的意味在，“你要干嘛？”

我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你......你这儿发黑呢，不久就会有血光之灾。”

“神经病。”

大娘张了张嘴巴，还想问具体些，却被女孩儿拖着就要离开。

“哎，你怎么骂人呢，我又没骗你，我这本事可是我爷教的，我爷是平凉县八里顶牛的人，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一说到我爷，我就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头，双手叉腰。

“女儿，要不咱......”

“哎哟，妈！您上当受骗还少了？他就是个骗子，你女儿我又没招惹谁，也没做啥坏事，怎么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呢？他就是想忽悠你钱呢，走，我们快走。”

“哎！”

我刚想解释，那女孩儿朝我翻了个白眼，拉起大娘就走了，叫都叫不住。

罢了，我耸肩，反正是提醒了，我爷跟我爹打小就教过我，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出了车站，高耸的大楼映入眼帘，“这房子可真高啊！”我仰着头，那屋顶离我都快有十万八千里了吧。

都是新鲜玩意儿，连马路上跑的四个轮儿的车也是新鲜的，往日我只看崔祸来找爷的时候开过。

看了好半天我才想起来正事儿，我进城可是来学本事的！我一拍脑袋，拿出爷写的纸条瞅了眼，将师叔的地址记下，一路走一路问，到太阳落山才找到地方。

我抬起衣袖，在脑门儿上使劲一抹，喘着粗气，这城里还真大，找个地儿真不容易。

门头上写着尽孝堂殡葬，嚯，右下角还写了一段小字，兼营看风水批八字出马仙，全城最准，不准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