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躺下,就听见楼下的卷帘门被拍的砰砰作响,刺耳的紧。
对面的动静随之而来,师叔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踩在楼梯上,“来了来了,别敲了,这么急做甚?催命啊!”
卷帘门被打开,我悄没声儿打开房门,蹲在楼梯口偷听。
来者是个男人,说话的语气十分焦急,“大师,我家老太太走的急,什么都没准备,这么晚了,我满大街的找,只有您这一家还亮着灯了,所以才冒昧叨扰。”
百世通错愕,架不住自己房间的窗户正对着街道。但生意来都来了,可没有不做的道理。
男人还以为师叔在犹豫,又开口道:“大师,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您现在去帮我处理一下老太太的身后事。”
师叔轻咳了一声,忙不迭应了下来,又是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全城最厉害的,性价比超值,童叟无欺。
男人见师叔答应,长松了口气。
“你且容我收拾几分钟,随后便同你去。”师叔将男人安顿在楼下,啪嗒啪嗒的走路声又响了起来。
我麻溜地钻进了屋,躺在床上佯装睡觉。
木门被师叔推开,因为老化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一把拍开灯的开关,“起来,来生意了。”说着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师叔,当真?”
“不乐意去不去。”对面的房门被推开,师叔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嘴里还叼着旱烟。
“去去去,我去!”我麻利的套上衣服,跟在师叔的屁股后面下了楼。
男人坐立不安,双手垂在身侧攥成拳,见我和师叔从楼上下来,连忙起身,“大师,好了?可以走了?”
“走吧。”师叔拎起挂在架子上的包,点头示意男人。
这椅子可真舒服!
我坐上男人的车,屁股底下像垫了棉花一样柔软,家里的椅子都硬邦邦的,所以我跟爷都不爱坐。
男人踩紧油门,驶入黑夜。
车子刚停稳,两女一男就围了上来。
身后的房子可真大啊!我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师叔叫了我几声,我才反应过来,赶忙下了车。
“大师,这边请。”
男人领着我和师叔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之前围上来的几人。
真大,我不由得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师叔在屋内环绕了一圈,上下打量,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神神叨叨的。当真有这个本事?我不免得有些犯嘀咕。
“屋子内没什么异常。”
“老太太呢?放哪儿了?”
男人哈着腰,指了指东边的屋子,“在房间呢,我们不敢动,只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
“寿衣没换?”
男人看了眼周围的几人,摇摇头,“走的急,实在是没准备,就找了套老太太还没穿过的新衣服给她换上了。”
勉强也行。
师叔有条不紊,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灵堂就设在了堂屋。
“今夜谁留下来守灵?”师叔的话一出,众人都噤了声,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一个人回答。
师叔也不急,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向众人。
“大师,实在是没办法,我家里头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呢,我得回家。”
几人一番推脱,我算是看明白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守灵,这依我爷来说,就是不孝!
“大师,您看这样,这灵您帮我们守,我们出钱可行?”
我盯着师叔,观察他的反应。
“没问题,这个数。”师叔伸出两根手指,“两万。”男人想都没想就应了。
我瞪大了眼睛,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爹一个星期才给我十块钱,我掰着手指,怎么也算不清两万到底是多少钱。
几人前脚刚走,后脚师叔就说自己也有点儿事,需要离开。
“小七,过来。”
我捡起桌子上放的苹果,一口啃了下去,干巴巴的,也没甜味儿,没火车上大娘给的好吃,我心想。
“咋了,师叔?”腮帮子塞的满满的,话也说不太清楚。
虽是不好吃,但我爷跟我爹打小就教我,不能浪费粮食。
“我有点事儿,你留下来守灵。”
这多大点事儿,自己还一个人上山斩杀了红衣女鬼呢!我没多想,点头应了下来。
“我明日一早就回来,你可千万别睡着了。”
师叔走到门口,似是不放心,又转头叮嘱了几句。
“知道了!怎么跟我爷一般啰嗦。”
灵堂里没了旁人,只剩我同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换做旁人,早不知吓成什么样儿了,我胆子大,倒是自在,盘腿在铁锅子旁边坐下,一边烧纸一边取暖,倒也是暖和。
我抬眼,瞄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十一点一刻,离天亮还早着呢,但困意渐渐来袭,我使劲捏着自己大腿根儿的一块肉转了一下,强烈的痛感击退了困意。
又熬了不知多久,我渐渐感受到冷意,像是一阵冷风刮过来,凉飕飕的。
不应该啊。
我起身检查了四周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也紧闭着,哪里来的凉风?难不成是......
我使劲摇了摇头,心里安慰自己,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鬼,更何况还是在城里,人气儿旺着呢,可别自己吓自己了。
盘久了的腿传来麻意,像是在被蚂蚁啃噬,我起身跺了跺脚,刚想看眼几点了,没成想瞟到了老太太的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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