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外婆笑了。
她似乎等的就是这个答案。
可她窃喜中微有失望,恨我不够笃定:“那你说,这是一具什么样的骸骨?”
“我不敢确定!”
因为我的见识有限,我只能判断出:“这具骸骨,异于常人,还有形似黄皮子的犬齿和四肢,更像……更像是一具畸形的白骨。”
“这是黄皮子骨变人形的缘故!”外婆揭露的同时,也证实了我心里的猜想。
不由我深思下去,外婆那边继续问道:“你能看出,它的死因吗?”
“具体的死因我不敢断定,”
但我能看出:“他骨形上有多处火烧的痕迹,这些都不像是死后造成的,裂骨缝隙间的黑质,应该都是生前火烧皮肉,碳化的深痕杂质渗入的骨缝。他右脚的脚踝,也有裂骨的创伤痕迹,不过想来并不致命,可也是造就他后来残疾的原因。”
“能确定这些,就已经不枉此行了!”
外婆扯着胸口咳嗽,表情痛苦的摆了摆手,示意我将裹尸席盖上,重新将白骨尸骸埋回去。
填土的工作远比掘坟轻松。
我借手里的工具,轻推坟土,重新将赊刀人掩埋后。外婆从怀里取出一沓黄纸,擦着一根火柴,点在在坟头引燃了冥币。
火光骤亮之下,外婆拱手作揖。
“得罪勿怪,”她躬身的刹那,一股阴风无端而起,吹的火光摇曳不定,我仿佛听到风中还夹杂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怨声。
似野怪声鸣一般难辨,阴风裹着燃烧过半的冥币,卷向半空。
我被这一幕给吓呆了,外婆无奈的摇头,浊气长叹后,拉着我下了山。
背身刚走,坟山上的怪风,就戛然而止。
半空中飞舞着燃烧后的钱纸灰,在风中凌乱。
好似阴人不肯受礼一般,拒绝了钱财。
“外,外婆,”我战兢的开口。
不容细问,外婆就已经猜到了我的心思:“下山再说。”
只等下了坟山,到了村尾之后。
外婆才说起了她和赊刀人之间的渊源。
其实他们的怨结,起于我出生之前。
那还得从20多年前说起……
上世纪90年代,外婆当时刚来到云口村,恰逢村里常年闹邪。
当时也是受村长所托,外婆答应了留村看事。
最后几经筛查,外婆算出,事情的起因,源于村尾坟山。
据村里当年那些老人回忆,坟山上原本有一座老旧的山神庙。
山里人对此都不陌生。
常年都说山高林密多精怪,所以山建地区,往往是供奉山神庙,替代城隍。
山神虽有神名,却不是天上的正职。
而是隶属于冥界的阴职,类似于城隍爷。
为了震慑山间邪魅,往往供奉的,都是山里最有修为的野仙。
这些山精野怪受人供奉,维护山间和冥界的秩序,不会骚扰常人的生活。
山神庙由来已久。
可几十年前,为了打击封建迷信,响应除旧的号召。
村里人推到了山神庙。
自此之后,村里便时有怪事频出。
外婆曾堪过一卦,算出云口村供奉的山神,是一只修为近千年的黄鼠狼。
这东西记恨心最强,它频频作妖,是希望村民能够重修山神庙。
外婆当时也曾提议,让村长顺了黄皮子的意愿。
可上世纪九十年代,虽然除旧之风已经过去。
但要他一个村干部,也不愿留人话柄,带头重修山神庙。
无奈之下,外婆才找到了山神庙的旧址,以镇魂碑压制。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口村的人不在送葬坟山。
村里得以安生,却也因此得罪了山神。
因为山精野怪修炼,和出马的堂仙一样,都要经历上刀山,下油锅,过火海,剥皮肉,天雷劫,问人形,等等劫难。一劫不过前功尽弃,数百年修行化到人间积累功德,碍于天规。
它们只能找有缘人做灵媒,当香童。
世人称之为抓弟马,而这弟马,就是出马弟子!
也有人称他们为北马一脉,或说村里的神婆。
外婆就是出身此道……可仙家也有例外,比如那只黄皮子。
它受人香火,出任冥职,也不失为一条修行之路。
只不过,村民推了山神庙,在加上外婆的出现,算是彻底断了它的香火,毁了它往后的修行之路。
好在黄鼠狼生性胆小怯懦。即便近千年的修为,也改不了自己谨慎的本性。
它畏惧外婆堂上的龙神,所以当时没敢作妖。
后来每逢下山讨口累德,也刻意避开了云口村。
近十年过去都相安无事……
直到那年我出生背时,我妈将我抱回了云口村。
为了讨口,外婆才算计了赊刀人。其实那会儿外婆就知道,赊刀人是黄皮子山神化作的人形。
它功德将满,才会在那段时间,勤于赊刀累德。
毁在我妈讨口借运,骗山神一语换生,损了黄皮子的功德。
老一辈的人都说,黄皮子讨口,折福断寿。
可反之,也是如此。
更何况它还是山神,是冥界设立在云口村的阴司城隍。
它妄言断生,在我妈走后的第二天,就引来了雷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