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说饭好了，叫我们吃饭呐，我们是在外面的小饭桌上吃，还是回去厨房里吃？娘让我问你一下。”

“噢，知道了，我马上就完了，咱们还是回厨房里去吃饭吧，把你哥哥一个人留在厨房里不太好吧。”

说话的同时，父亲穿着背心一边擦头擦脸，一边走了过来。

“噢，好的，那咱们就回去吧。”

说完我就从小饭桌上拿起水壶向厨房里走去。

这个时候院子里也已经黑了下来，远处的景色也变得朦朦胧胧了。

虽然黑夜来临了，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可是这个时候小山村才像刚刚睡醒的人一样，开始从各家客户的院子里传出了乱七八糟的声音，有大人的喊叫声，有小孩的哭闹声，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也夹杂着嘻嘻哈哈的笑声，总之来说，形形色色很是热闹，这才体现出了当时农村的最真实的生活写照。

当我和父亲回到厨房里的时候，母亲已经拉亮了厨房的电灯，虽然灯泡很小，射出的颜色也是昏黄色的，但是照在我们的厨房里却显得很是温馨。

此时此刻，母亲已经把饭菜端到了炕上，一人一碗煮疙瘩，中间还有一盆土豆丝，和母亲刚刚拌好的野菜，看到母亲拌好的野菜，我感到很惊讶，从父亲回来，到他在小饭桌旁休息，我也没有看到他回厨房，这些野菜是什么时候拿到厨房里来的？当时我急于和父亲分享“黑子”怀了小狗的这个好消息，所以这些野菜并不是我拿回来的，我也没有看到父亲进厨房，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母亲从外边拿回来，并且马上处理干净，给我们还拌好了。

肯定是这样的，其他人没有这个可能，一点我很能肯定，肯定是在我发呆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母亲知道父亲挖来了野菜，所以她就及时的从外边拿回来，所以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才能让我们马上就能吃到野菜。

因为那个年代吃野菜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每家每户都是这个样子，漫长的冬季，每家每户储存的一点土豆和白菜，到这个时候都已经也吃的差不多了，从这个季节开始也到了家家户户都吃野菜的时候，要不是因为我们都喜欢吃野菜，只是当时的那种情况下，野菜也算是我们主要的蔬菜了，不然的话就没有吃的了，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一年的生活。

那个年代农民的生活是极其艰苦的，不多的粮食也只能维持温饱，能吃到的蔬菜也就少得更为可怜了，随着气温的升高，我们就有了另外一种吃法了，就是杨树上最开始长出的嫩叶，经过焯水以后，去掉其中的苦味，就能勉强的食用了，还有就是刚刚长出来的香椿芽，就是香椿树上的嫩叶子，也能调剂我们枯燥的口味，再有就是一种被我们称作毛毛虫一样的东西，也是经过焯水以后才能食用，不然的话是有毒的。

这样的东西也是我们祖祖辈辈都在食用的，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小亮他爹，你们赶紧吃饭吧，累一天了，吃完早点休息。”

母亲一边说一边开始，已经在灶台上给老母猪拌起了猪食，这也是母亲常年以来的一种习惯，她总是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以后才最后一个吃饭，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也习惯了她的这种做法。

看着娘辛苦的样子，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娘啊，你也吃饭吧，等一会儿吃完饭再弄也不误啊，从我放学回来到现在，你一刻也没有停息，你就休息一会儿吧，等吃完饭再弄。”

母亲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你们先吃吧，我等一会儿再吃，不然的话老母猪该叫唤了。”

“行了行了，咱们先吃吧，娘说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她已经习惯这样了。”

哥哥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对我说道。

我无奈之下只能脱了鞋爬到了土炕上，盘腿坐到了哥哥的旁边，这个时候父亲也已经在旁边的坑沉上坐了下来。

“赶紧吃吧，吃完了都好休息，今天终于过去了，明天又该开始啦，这两天还得抓紧干活呢，不然的话，这草一天比一天长得快，不赶紧弄的话，这锄头就不好用了，今天是真的有些累啊。”

父亲说完抬头向我们招招手，然后端起碗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从父亲的口气里，我能感觉到他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奈，一天天一日日周而复始，老百姓就这样，不辞辛苦的趴在土地上，从事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从来也不曾有过怨言，也没有嫌弃过土地的凉薄，他们是在用自己辛勤的双手，耕耘着前人留下来的土地，无论土地的回报如何，他们心中总有一股信念，只要人不懒，只要在土地上肯付出，一定会得到回报的，也一定能填饱肚子，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理想。

其实这个时候我还不算太饿，因为从早上到中午，我连续吃了两顿的白馒头，还加了一碗捞饭，所以这两吨吃得很饱，而且没有这么的活动，虽然下午在学校上了三节课，可是这三节课都是在教室里完成的，所以肚子里的食物还没有消化完，这时候当然就感觉不到饿了。

我是这个样子，哥哥就更是如此了，他整整的在这个土炕上躺了一天，不，应该说躺了几个月了，因为长期的不活动，但是因为年轻，也没有少吃饭，而且娘还一个劲的催着让他多吃，希望他能多多的增加营养，尽快的好起来，所以在这种前提下，哥哥的饭量是越来越小，因为他吃下去的饭确实得不到消化，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哥哥的饭量就更小了，一个是因为不消化，就吃的很少，再一个是因为心情的烦闷，所以吃饭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欲望。

所以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父亲一个人在埋头吃饭，我和哥哥却东张西望，连一点想吃饭的意思都没有，这就显得有些很尴尬了，就在这时，父亲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停下筷子，抬头看着我和哥哥问道。

“咦，你们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今天晚上怎么不好好吃饭了？是不饿呀？还是饭菜不对口味？你们吃吃，今天下午刚挖回来的野菜，很好吃，咱们家都好几天没有吃野菜了，味道确实不错，而且我挖回来的都是马刺兰，很好吃的。”

父亲一边大口的吃着，一边指着炕上的一碗野菜对我们说道。

“不是的爹，我们还不太饿，今天中午吃的太饱了，还没有消化完，我们等一会儿再吃吧，等一会儿饭凉一下，吃起来更痛快，我想哥哥也是这个意思。”

听到我的话，哥哥赶忙点点头说道。

“对对对，爹，确实是这个样子，中午吃的饭还在肚子里，现在还没有消化，你先吃吧，我们等一会儿，我和小亮等一会儿和娘一起吃。”

听到我们如此这般的说法，父亲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继续大口的吃了起来，看来父亲确实是饿了，我也明白，这两天父亲消耗的确实太多了，所以他饿也是很正常的。

随着一阵微微的焦糊的气味传来，母亲这才抬起来头，从灶台上端起了已经拌好的猪食，并且手脚麻利的，把灶火封好，这才端起猪食，向院子里走去。

母亲应该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临出门她还对我和哥哥说道。

“吆喝，你们两人今天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要准备给咱们家省粮食呀？小亮，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你是不是从现在就开始要给小狗崽子省口粮呀！黑子现在还不到生小狗的时候，你这要省到什么时候啊？”

母亲一边说着笑话，一边走了出去，随后就听到了，从院子里传来了老母猪的哼哼声，还有母亲轻轻的呼喝声，长久以来母亲就是这个样子，她总要等到喂完老母猪以后，才肯回来吃已经凉透的饭，尽管我们不不忍心，可是也没有办法，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估计他这辈子是改变不了了，可是母亲的胃口也出奇的好，并没有出现过，因为吃了冷饭而出现的胃不舒服啊，胃疼这样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母亲才把这个习惯保留到了现在。

听到母亲的话，父亲这才停手放下了碗筷。

“啊，小亮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你这是怕以后黑子生下来的小狗没有吃的，所以从现在就开始给它们省粮食呢，这种想法固然很好，可是这种做法确实不妥，你从嘴里能给它们省多少粮食？你又能省到什么时候？这些都是问题，看来你是想的多了，你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吧，从你嘴里剩下的那一点点粮食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拖累了你的身体，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的。”

父亲的话，尽管也有开玩笑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充满了对我的关心，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正是装饭的年龄，所以我少吃一口，他们都是不希望看到的，何况我这个年龄又正在上学，他们当然希望我能吃饱吃好，虽然我们家条件有限，但是他们对我的关心却是不容置疑的，哪怕他们少吃一口，也不愿意让我受到委屈。

父亲的话让我既感动又难过，我勉强的对父亲笑笑便端起了碗。

“看你们说的，我又不傻，我才不省饭呢，我又不吃饭，肚子还不行我呢，刚才是饭有些烫，我想凉一下罢了，不吃饭，不吃饭我怎么去上学呢？”

说完我向哥哥使了使眼色，便端起来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尽管我现在肚子里还不太饿，可是也不能不再吃了，否则的话，父亲和母亲是会多心的，因为从小到大每到吃饭的时候我都是急嘴，他们也习惯了我的第一个吃饭，而且我吃饭的时候速度也很快，几乎是风卷残云就能完事。

今天我唧唧歪歪的样子，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才故意拿话激我。

看到我的样子，哥哥也很无奈，随后他也端起了碗，但是却没有我吃的那么急，我知道哥哥是真的不饿，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当我吃到野菜的时候，确实感觉很不一样，尽管我们的野菜里只有一点点的咸味，因为那个时候也就只有盐，而没有其他的调味品，但是尽管这样，今天母亲拌好的野菜却有一种不同的味道，咸咸的很香的，而且很鲜嫩，吃到嘴里还有一股清香的味道，这绝对是今年以来我吃到的最好的野菜了，而且这样的野菜很下饭，所以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吃下了三个煮疙瘩，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如果不是看到空空如也的碗，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碗煮疙瘩已经全部到了我的肚子里。

一碗煮疙瘩连着疙瘩汤都进了我的肚子，顿时我的肚子鼓了起来，饱腹感也充满了我的整个腹腔，因为野菜的可口，今天晚上我竟然又吃撑了，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其实我的本意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点想省粮食的意思，没有想，到到头来就连汤都没有剩下，这让我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