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老板骑电瓶车去街上买菜,他说是中秋节女儿回家团圆,哪知道被迎面开来的大货车撞成重伤,一家人呼天抢地,送进医院一番抢救之后命是保住,双腿截肢,只得在家疗养,老板不得已就将三家店交给小光头和老板娘打理。
一来二回这两人作上姘头,小光头是外地人怕势单力孤,让我帮忙,说等以后他和老板娘结婚就把女儿嫁给我,我一时猪油蒙心就答应,老板要人伺候,一举一动我都及时向小光头汇报。
后来老板有次发现小光头与老板娘在家里干那事,当场气得心肌梗死掉,没过多久小光头就成功上位与老板娘喜结连理,然而他倒是滋润,可老板娘依旧不同意我与她女儿在一起,小光头这时反咬一口一个我女儿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硬要拆散我俩。
“有一天女孩与我私奔,小光头和老板娘在后面追,一辆渣土车疾驰而来将女孩撞倒,头颅和半个身子当场被压扁,我欲哭无泪,尸体被殡仪馆的人用铲子铲走,法院判我连带责任赔10万,我哪里有钱,自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弄到钱过上好日子。”
金毛说到这里两眼发红,我都傻了,这时忽然传来一声:“1003病床换药”一个护士推着车走进来。
我忙把帘子拉开,见那推车上摆放着纱布,钳子和药品,而隔壁的床早就空了,另一张床的病人还在睡大觉。
我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我回去了,你注意养伤。”
此刻金毛正在撩拨那女护士,似乎没听到我说的话,我摇摇头走出病房,当我刚离开门口走出几步时忽然被坐在一旁凳子上的一个老伯拦住。
“小伙子我看你像个好人,那个黄毛不是个好东西,我和他接触这几天看在眼里,千万离他远些。”老伯边说边指指病房。
我点点头离开。
又过去几个月,这天早上我忽然接到金毛的电话,他邀请我中午去公司对面的喜旺饭店吃饭,我按时赴约见金毛在那等候,我见他神采奕奕,穿了件阿迪达斯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了一条花边围巾,我环顾饭店,店里的客人还挺多。
见我到来他赶忙上前问候,我俩客套后落座,点上三个菜,因为我下午还要上班,所以他喝啤酒,我喝饮料,他脱去羽绒服和围巾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等菜上来后我们边吃边聊。
“金毛,身体恢复怎样。”我问。
“棒棒!”金毛一边拍着胳膊一边笑着说。
“今天啥事找我。”我笑着问。
“奇哥,我要结婚了。”金毛笑着说。
“啊,这么快?!”我吃惊说。
“必需的!”金毛说。
“新娘哪里人,啥个情况?”我问。
“四川的,家里有钱,在市里有2套房子,农村还有一栋三层洋楼和一辆车。”金毛兴奋地说。
“你要过上好日子了,煮熟的鸭子可得看住。”我笑着说。
“哪能,都已领证,国家保护。”说罢金毛掏出一个红色本子递给我。
我打开一瞅就见红印章旁照片里的女子满脸青春痘,脸蛋子大得跟银盆似的,金毛见我看着发愣戏谑说:“长得好看又如何,关键是会过日子。”
我点点头将红本子还给他,然后我举起杯子与他一饮而尽。
“奇哥,能不能借我2000元。”金毛忽然放下筷子说。
我若有所思说:“结婚嘛,就算上份子吧。”
“哪能,借就是借,两码事。”他说。
我犹豫片刻说:“那这500算礼金,另外1500算我借给你。”我说。
他点点头,我打开手机微信先转给他500元,然后又转给他1500元。
我俩又举杯一饮而尽。
吃完饭,我回到公司打着饱嗝对理发店里的众人说:“你们知不知道,金毛马上要结婚了。”
这时一旁正在摆弄帽子的光头小老板笑着说:“我们早听说了。”
“你没见过,他那老婆看样子足有200多斤,癞蛤蟆脸。”一旁正在理发的徒弟笑得直掉眼泪。
我也咧开嘴笑笑。
“金毛这家伙还不是图人家有钱,他还下血本给人家买上1万多的大钻戒还有三金。”徒弟继续说。
“真是阔气!”我说。
“屁,都是网贷的钱,听说弄出七八万。”另一个正在拧毛巾的徒弟说。
“客人来了,快干活!”光头小老板催着徒弟说。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2019年的4月份这天我走进理发店,见光头小老板和徒弟又在那聊天,我就纳闷这帮人怎么这么爱聊天,估计是职业病。
他们一会儿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唉声叹气。
“你们在聊啥,看起来这么入迷。”我笑着说。
“奇哥,你不知道金毛回来了吗?”一个徒弟笑着说。
“回来,那得请吃喜酒了。”我笑着说。
“吃屎吧他!”另一个徒弟戏谑说。
“他现在就是条流浪狗,到处被人追债。”光头小老板说。
“他老婆不是富家女吗?”我惊讶说。
“屁!都是骗子,事情是这样。。。”徒弟滔滔不绝的说。
“原来金毛怕女的悔婚,先扯上证,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金毛没有父母,屁颠屁颠跟着女的回到四川。”
“一路上跋山涉水,就差过草地,二人终于来到一座三层小土楼门前,金毛定眼观瞧,土楼门前的大树下,还停着一辆农用三轮车,金毛顿时傻眼,女的看着脸色惨白的金毛,倒是不以为然。”
“女方家人十分热情,岳父一身污泥从家里窜出来迎接他们,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伯刚打完鱼回来,女方的母亲身材魁梧一个劲地龇着牙对金毛傻笑,时间一长金毛看出他丈母娘的脑子不好,屋里昏暗,苍蝇乱飞,卫生极差。”
“不久大舅哥也回到家,金毛一看这大舅哥好家伙满头红发,戴着大金项链,身上雕龙刻凤,体味浓烈,相比之下,此时的金毛早就已经换回一头黑发,吃饭的时候,一家四口冷冷地盯着正埋头扒饭的金毛,一到晚上,岳父岳母要求金毛交出身份证。”
“金毛不傻,见过世面,哪里能被这厮拿下,金毛耐着性子,虚以为蛇,挨到深夜趁人不备,丢下胖大老婆,借着朦胧的月光,开门溜掉,一路连哭带骂,千山万水跑回来,他说自己当时过五关斩六将,老岳父划船来追他,大舅哥赶着牛车来追他,就连傻岳母和胖老婆都拿着棍子紧追不舍,都被他甩掉。”
“他说自此无言面对江东父老,决定闭门思过。”徒弟哈哈大笑。
“奇哥,你离他远点,听说他得了淋病,好多人在追着他要钱。”光头小老板说。
我听罢默然良久,过了几个月,我听说金毛的奶奶死去,他把家里的房子田地全部卖掉。
我并没有给金毛发去微信,我的的确确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不久之后我的微信上忽然收到他来1500元,附上一句话:“奇哥,你是唯一一个个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谢谢。”
当我思索良久回复微信时突然发现自己已被他拉黑,我记得我和金毛初次相识的那天,正下着瓢泼大雨,我没有带伞,显得很狼狈,这时一个金发的男孩打着伞把我送到地铁站然后离开。
“奇哥,还有个秘密你不知道。”我听闻光头小老板的话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金毛并不是父母亲生,因为儿子无法生育,金毛的奶奶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男婴养,那时金毛的养父母做生意,家里宽裕,他们还曾给金毛所在小学盖过一间教室。”
“可后来夫妻二人染上毒瘾,败光家产后就想把金毛卖掉,奶奶舍不得,之后养父养母发病死去,金毛与奶奶相依为命,金毛死的地方就是那间教室,死的时候手上还攥着一张全家福照片和遗书。”
“他为啥把家里的东西都卖掉。”我问。
“你呀,他是为还债,得钱之后他把奶奶办丧事的钱、朋友的钱都给还了,唯独网贷钱一分没还。”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吃惊说。
“遗书里不是写了吗?”他说。
“这你也知道?”我惊讶说。
“一个地方的,这种事哪里瞒得住,可怜那个拾荒倒霉蛋。”他说。
“哪个拾荒的?”我问。
“就是发现金毛遗体的,那所学校早就废弃,又在大山里,偏偏跑去一个拾荒的,据说拾荒的回家一个礼拜后就犯病死去。”光头小老板说。
说到这里我发现光头小老板的眼圈有些发红,他是怀着怎样一种感情我不得而知。
金毛的死去隐去他太多秘密,他应该为此庆幸,如果金毛还在干服务员,如果他没有投奔光头小老板当理发师,他的结局还会不会如此?





京公网安备 1101080202829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