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一名刽子手,无儿无女,在雨天遇到与野狗抢食时的我,我没跑过狗,从山坡上滚下去,磕到脑袋,被路过的爷爷救下,取名雨声。
爷孙俩相依为命在东郊买了两亩薄田,种地为生,爷爷说他杀孽太重,才断子绝孙,我又身体孱弱,为防止他克到我,坚持每天带我锻炼身体,我帮爷爷耕地,春天插秧,冬天挖藕,晚上我还可以去摸黄鳝,干完家里的活去钓鱼,摸田螺,方圆十里的水田和小河都被我用脚丈量。
我深信多吃点苦,苦日子总会过完的。
都说这家女娃子勤快能干活,长得还秀气,名声出去了,便有人上门提亲。
【你想赶考?让我出银钱】。我插着腰,一脸震惊。
【待我高中,必许你凤冠霞帔,为我生儿育女,开枝散叶】马书生满脸傲娇。
我瞅了瞅他一身破家袄【你的意思是我白给你钱,还要给你当牛做马】。
【浅薄,怎么能说白给呢,待我高中,我的不就是你的】。马书生露出鄙夷之色,心道果然是村姑,哪里懂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过稍有姿色,待我高中,可为妾。
我连忙摆手,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那还不如钱在我手里。
【母亲年迈,你嫁入的我家,还当在房里伺候,端茶倒水,孝顺公婆】。
我撸撸袖子,气笑了。
【你要心无旁骛读书,我要为你种菜做饭,伺候父母,我用我的一生来滋养你们一家,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的还挺美】。
【粗鄙,你怎么这么自私,读书人当远庖厨,怎么能干这些营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马书生满脸,像是受了什么屈辱,伸手就要拽我。
我反手啪的一下扇在他脸上。
【冷静一点,行不行,别动不动跟一个泼夫一样,拉拉扯扯这才是斯文败类……】。
【你敢打我,太粗俗了,没有教养,哪个女子不是这样,以相夫教子为荣】。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爹没教过你,别人说话不要打断吗?】我可是穷苦出身,卖过苦力,跟野狗抢食的人,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郎。
我手掌有横纹,打人生疼,马书生气急败坏,捂着脸又不敢跟我硬碰硬,嘴里还在狡辩【粗俗无知,我说了我将来一切都是你的,你的眼界如此窄,只看到蝇头小利】。
我作势还要打,马书生瑟缩了一下。
孬种!
我揉揉耳朵【你的承诺值多少钱?我可以靠劳动拥有的钱财,为什么变成由你发放的奖励,以后都是我的?】我阴阳怪气道【你现在都没有的东西,你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高中了都是我的,你就是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马书生他破防了,他激动的指着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随手抄起棍子【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滚】。
这一棍子,撵了他二里地。
我一战成名,再也没人给我提亲。
没错,我是个穿越女,魂穿那种,醒来时,我已经快要被埋入土,浑身冻得就像个乌鸡,紫乌紫乌的,只有个破草席子盖着。
我年岁不大,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还有一个孱弱不堪的身体,等待我的只有死亡,还好遇到了爷爷。
本以为我拿到的是种田文剧本,早晚要嫁个中意的庄稼汉,黑皮壮硕有腹肌,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种田。
没想到一辆马车帮我拉到韦府,原身的亲娘找上来了。
韦府非常大,假山,楼台,鱼池应有尽有,梅花的香气绕鼻不绝,池中水都上了冻,漂亮的锦鲤在冰下自由自在的游着。
家丁丫鬟忙里忙外拾掇起来,厨房炊烟袅袅升腾,泛着饭菜香甜的气息。
【咳……咳……】。
【娘亲来喝药。】我扶着床榻上咳嗽的瘦削妇人,她面容苍白瘦弱,由面貌看去,应是也就三十出头的女子。虽是病魔缠身,她细眉若柳,还能看出昔日姣好的容貌。
她来接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病入膏肓的陈氏坐在马车上,一声声的唤我阿宝。
我不是她的阿宝,但面对那个与我五分相像的脸,我平白生出一种心疼的情感,我不知道这是我的,还是原身残存的意识。
她想她的娘亲了。
爷爷说,回去看看吧,至少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
原身是韦府庶出的小姐,原名韦云宝,随大夫人出门礼佛时,路与劫匪走散了,都说凶多吉少,陈氏不死心,忧思成疾,三年来从不间断寻找,大夫人不肯出钱,她就当拿出所有体己银子,体己用光了就当首饰。
看陈氏喝完药,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包的严实的纸包,拆开了里面露出一块绿豆糕。
看着被女儿保护的严严实实的绿豆糕,陈氏只觉得眼中有泪要流出来,止不住的心疼,也是自己不得老爷宠爱,女儿怎么能苦到这般田地。
我看到陈氏流泪一下子慌了,伸出小手赶忙去擦泪【娘,是不是很疼?】。
我拈起一块喂到她嘴里,圆溜溜的琥珀色的眼眸珍珠一般晶亮。
陈氏强压心神,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我从来不信他们的话,娘永远不会放弃我的阿宝】。
我并没有反抗,我有些贪恋陈氏的怀抱。
上辈子我的双亲在一场车祸中过世,我便早早过上一个人的生活,没想到却在另一个时空有一份失而复得的母爱。
【四小姐,你睁大眼睛仔细瞅瞅,你这洗出来的衣服怎么给各屋的夫人们穿,到时夫人小姐们计较,自不会罚四小姐,你这不成心要害老奴吗?】管事的吴婆子骂道,说我洗得衣服不干净,说来说去是要扣我工钱。
【倒不是我欺负你,若是再洗不干净,到也顾不上主主仆仆仔细了你的皮】。
嫡尊庶卑我不是不知道,可这个四小姐当的真是连下人都不如,韦府每月只给四五钱,吃饭都不够,何况给陈氏买药。
没办法我只得靠给人帮忙赚一两个钱,我有手有脚自能挣钱,有身份的婆子哪个不是两眼望天,当她空气,没身份的便有什么对主人的不满,便出在她身上。
那个婆子也不是好的,原来的韦云宝身体不好,性格又懦弱,再别人看不到地方没少被她蹉跎。云宝曾经也试图告状,主母只是轻拿轻放,警告了一声。
那婆子怀恨在心,更是变本加厉。
也造就了韦云宝唯唯诺诺的性格。
可我不是韦云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豹子一样瞪着吴大娘。
我想发疯,想抄起洗衣服的棒槌,打烂她的嘴,我预估了一下体重差距,可能会受点伤,但她肯定会伤的更重。
吴婆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要是过去四小姐早就低三下四的道歉了,连眼睛都不敢看她,而现在女孩好像随时要来咬碎她。
我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我占着原主的身体,我还要为她的母亲考虑。
我换了一副笑脸【大娘别生气,只是这几日河上了冻,不小心冻烂了手,洗衣服慢了一些,您要是觉得不合心意,我去把父亲、母亲那里洗好的衣服都要回来,也顺道跟父亲母亲说说您放印子钱的事】。
【你…你…】。
【您是家生奴才吧,父亲再不喜我,我也是李家血脉】。
【你以为夫人会管你。】吴婆子不以为意,她挣得钱也会孝敬夫人。
我不急,盯着她的眼睛笑道【母亲自是不会管这些小事,但我还听闻汴京有上差很快就要到达大名府,韦家也是要接驾的,真要闹一闹,也会挡了您的财路】。
【你威胁我。】吴婆子气鼓鼓的瞪着眼睛,一手插着粗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
【我是不敢的,我小娘的身体您也是知道的,如果要是有人克扣了我的钱,害我小娘没钱买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可就顾不上其他的了。那血债就该血偿吧!您说呢?】。
吴婆子觉得有点后背发凉,四小姐明明是笑着说话,句句却都是刀,绵里藏针,不行,不行,虽然三小姐嘱咐她,要好好磋磨一下四小姐,可如果陈小娘真有个三长两短病死了,这个罪过不能落在她身上。
【您是聪明人,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挡了您的财路,这年头和气才能生财】。
我皮笑肉不笑【那话说回来了,您现在觉得我洗的衣服干净吗?】。
等到吴婆子走了,我看了看眼前比自己都大的木盆,如山的衣服,又看了看手指上溃烂的冻疮,默默道【云宝,这就是你原来过得日子吗?】。
我有些沮丧的坐在台阶上,突然一个硕大的狗头出现在眼前。
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孩上前一把抓住狗耳朵,使劲拽着狗往后拖,狗狗摇头摆尾很是兴奋。
【对不起呀,四小姐。毛毛快走】。
我摇摇头,表示无碍,又抱着膝盖,低着头。
男孩往前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四小姐,你摸狗不】。
我一愣,抬头看他。
他自顾自的说着【你摸他肚子那里,可舒服可舒服了】。
【来。毛毛躺下给四小姐摸】。
大黄狗非常配合正正好好的躺在我面前,露出毛茸茸胖嘟嘟大肚子。
【四小姐,你使劲摸,摸哪里都行,尾巴也能摸,随便摸它,它就是一条随便的狗】。
【毛毛,来抱抱,哎,好狗狗,再抱抱四小姐】。
我手忙脚乱的又摸狗,又抱狗,忙的不亦乐乎。
【小姐别难过,我叫阿哩义,有空可以来摸狗。】他笑着,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但是我被治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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