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的刹那,沈张陵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霉味裹着松脂香涌出来,混着金属锈蚀的腥气。
林朝颜攥着他袖口的手在抖,指节泛白,像要把他的血肉掐进骨缝里。
他余光瞥见门框上那道暗红抓痕——第三根指节的弧度,与周秀兰颈后那道刻进皮肉的鬼爪印分毫不差。
“走。”他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
王疤子的脚步声已经撞破安全通道门,混着粗重的喘息,像台破风箱在逼近。
林朝颜却突然顿住。
她的目光扫过车库角落那辆蒙尘的冷藏车,紫外线灯从白大褂口袋滑出,冷光扫过车漆裂缝时,暗红纹路如血管般绽开。
沈张陵的罗盘“嗡”地一震,突然从他掌心弹起,“咔”地吸在冷藏车车门上,青铜指针疯狂震颤,撞得铜壳子叮当响。
“这是......”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顿住。
车尾编号“陕A·7934”在昏暗中泛着冷光,与他藏在老家木箱底的洛阳铲柄上的刻痕——父亲沈承安亲手凿的“沈”字,连磨损的缺口都一模一样。
林朝颜的紫外线灯扫过那些暗红纹路,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八宿星图。”她蹲下身,指尖几乎要贴上车漆,“角木蛟、亢金龙......排列方位是......”
“血池星轨。”沈张陵的声音发涩。
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页笔记里,用朱砂画过这幅星图,旁边写着“活棺阵启,星轨引魂”。
他伸手去拉冷藏车把手,金属触感冰得刺骨,“咔嗒”一声,锁扣竟自己弹开了。
车厢里霉味更重。
沈张陵摸出打火机晃了晃,火光里,半幅玉契躺在泡沫箱上,青灰色玉面布满虫蛀般的细痕。
他从颈后扯下青铜残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是父亲走时留下的,此刻两块残片严丝合缝,像两滴凝固的血。
“停!”林朝颜突然按住他手腕。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玉契缺口的弧度......”她掏出手机调出星图软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对应滇南雨林的经纬度。
我祖父的罗布泊失踪报告原件,当年说存进了雨林深处的水文站......“
话音未落,“啪嗒”一声,她白大褂口袋里的照片滑落。
沈张陵弯腰去捡,照片上两个青年并肩而立——一个是林朝颜相册里年轻时的林教授,另一个穿着灰袍,眉目被阴影遮住,却在衣领处露出半枚青铜鬼面。
“是他!”林朝颜的声音突然发颤,“博物馆监控拍到的那个灰袍人......”
后方传来“当啷”一声。
青铜鬼面撞在水泥地上,王疤子的笑混着金属摩擦声:“跑啊?
老子看你们能跑到阴曹地府不?“
沈张陵的后颈骤然发紧。
他拽着林朝颜就地一滚,撞进通风井。
井壁青苔滑腻,混着腐土味糊在脸上。
林朝颜闷哼一声,考古绳索已缠上他手腕:“井壁的青苔......是‘三生路’卦象!”
他摸出罗盘,青铜指针在卦象上方疯狂旋转,撞得边缘发出蜂鸣。“子时前必须赶到秦岭外围的血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否则活棺阵的怨气......”
“咔——”
通风井口的阴影突然被撕开一道缝。
灰袍人的鬼面贴在缝隙里,眼洞处泛着幽绿的光,像两团烧不旺的鬼火。
林朝颜的绳索“刷”地甩上去,缠住对方脖颈,却在收紧时触到黏腻的湿意——鬼面下的皮肤在渗血,血珠顺着绳索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像烧红的铁。
“他们也在被三阴噬魂手反噬。”她抬头看他,眼底映着鬼面的幽光,“说明......”
“说明这局里的人,都在当棋子。”沈张陵打断她。
他将玉契残片按在井壁青苔上,血珠顺着指缝渗进纹路——青紫色符文突然从玉面蔓延开来,像活过来的蛇,“嗤啦”一声,井底的水泥地面裂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霉味里混进浓重的土腥,“和父亲笔记里的‘活棺阵入口’......一模一样。”
洞内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回响,时远时近。
沈张陵的罗盘“啪”地掉在地上,指针彻底乱成一团。
林朝颜攥住他衣襟,声音发紧:“血池的镇煞局......需要双生血脉同时踏入。”
话音未落,“轰”地一声,洞顶坠落半幅织锦。
沈张陵接住时,指尖触到熟悉的云气纹——“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残句绣在其上,金线已经发黑,正是1999年秦岭古冢出土时,父亲笔记里写的“本应随棺下葬的镇魂信物”。
“走!”沈张陵拽起她的手冲向石阶。
后方传来鬼面摩擦井壁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
林朝颜的登山靴踩上第一级石阶时,溶洞深处突然吹来一阵风,卷着织锦残片拍在他后背上,像一只冰凉的手在推他。
石阶下方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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