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张陵撞开侧门的瞬间,铁锈味的冷风灌进鼻腔,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血池里干尸抬手指向他时的触感,像有根冰针正顺着脊椎往上钻。
他反手扣住门闩,余光扫过门内景象,呼吸骤然一滞。
整面墙壁都是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蒙着细密的绿锈,却映出清晰的“卍”字符,每道纹路都在缓缓转动,像无数只眼睛在追踪他们的影子。
林朝颜的手突然攥紧他手腕,力道大得发颤:“看罗盘!”
他低头,掌心的罗盘指针正疯狂震颤,青铜表面渗出细密的汗。
更诡异的是,镜中倒映的罗盘竟分裂出另一根指针,与现实中的方向截然相反。“双生轨迹......”他想起父亲笔记里夹着的残页,“镜渊......”
“祖父笔记里有!”林朝颜突然扯下左手无名指的铜戒,戒面刻着残缺的星图,“当年他在罗布泊捡到这枚戒指,说镜渊能照出血脉真相。”她指尖抵住戒内藏着的发丝,那是她从博物馆档案里偷剪的爷爷遗发,“我需要验证......”
话音未落,她已将发丝按在最近的镜面上。
青铜镜突然泛起涟漪,锈迹簌簌剥落,映出的画面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画面里是两个穿工装的男人,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林朝颜的祖父林建国)正拍着另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沈渊)的肩,背后是秦岭的山影。
“1999年8月17日。”白先生的声音从所有镜面同时响起,阴恻恻的尾音擦过耳骨,“他们站在这里做了选择——用沈家血脉当活棺,封印噬魂手本体。”
沈张陵的瞳孔骤然收缩。
镜中沈渊的后颈,三道暗红抓痕正从衣领里蔓延出来,与血池干尸、老宅死者颈后的痕迹一模一样。“他早知道......”他喉结滚动,“早知道自己会变成活棺,所以十年前故意留下半本笔记,引我追查......”
“所以现在轮到你们了。”白先生的青铜面具浮现在所有镜中,裂痕里渗出黑雾,“双生血脉,必须共存。”
林朝颜突然拽过背包里的考古绳索,三两下缠住两人交握的手腕:“双生契约!
我爷爷说过,镜渊的破局关键是血脉共鸣!“她咬破指尖,血珠滴落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震颤,映出的画面换成了滇南雨林的古冢——白先生站在祭坛中央,周围跪着七八个灰袍人,他们后颈的”卍“字符正渗出黑雾,汇向祭坛中央的青铜棺。
“那些是噬魂手宿主......”沈张陵的声音发紧,“父亲笔记里说过,噬魂手需要活人生祭......”
“轰——”
镜面突然崩裂成青铜碎片,像暴雨般砸落。
沈张陵猛地将林朝颜拽到身后,余光瞥见一道寒光刺向她后心——是白先生的鬼面刀,刀刃刻着狰狞的鬼纹,刀柄处隐约可见“守”字刻痕。
“守墓人?”他想起父亲笔记里提到的神秘家族,反手甩出罗盘。
青铜罗盘精准撞在刀脊上,火星四溅,鬼面刀偏了半寸,擦着林朝颜左肩划过,在墙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刀痕。
林朝颜捂住伤口,鲜血透过指缝渗出来:“刀......刀柄的‘守’字......”
“他们早就是我的傀儡了。”白先生的笑声混着婴儿啼哭从镜渊深处传来,那哭声像被捂住嘴的婴孩,带着黏腻的血腥气,“沈渊以为用活棺能封印噬魂手本体?
他的血肉早被啃得只剩骨头,现在——“
沈张陵的罗盘突然剧烈发烫,指针死死指向血池方向。
他想起血池倒影里重叠的自己与干尸,喉间泛起腥甜:“父亲成为活棺的真正原因......是为了把噬魂手本体困在血池里?”
林朝颜突然攥住他沾血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父亲笔记的最后一页,是不是故意撕掉半页?
故意引导我们找到玉契,来到镜渊?“
所有镜面突然同时映出白先生的狞笑,黑雾从裂痕里涌出,在地面凝成青灰色的手掌,正缓缓爬向沈张陵的脚踝。
“朝颜——”沈张陵刚要拽她后退,地面突然塌陷,青灰色手掌死死扣住他的小腿,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踉跄着栽向塌陷处,余光看见林朝颜扑过来抓他手腕,看见自己的罗盘从掌心滑落,贴着棺壁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黑暗瞬间笼罩头顶。
最后一刻,他听见林朝颜带着哭腔的喊:“张陵!”
也听见青灰色棺盖闭合时,从深处传来的、类似于骨骼摩擦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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