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技术支撑部小组办公室，气氛比出发前更加沉闷。

任务报告由李小明撰写，重点描述了代码虫的异常增殖和最后诡异的自毁，隐去了零遭遇神识攻击和捕获到疑似开源基金会信标碎片的事——这是林奇的决定，在弄清楚内部谁是敌谁是友之前，必须保留底牌。

八千积分和绩效点到账，优先兑换权限也拿到了，但林奇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种在明处被窥视、随时可能被暗算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

赵无延一回来就钻回了自己的角落，抱着玉简念念有词，只是偶尔瞥向林奇和零的眼神，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探究。李小明则是对任务过程心有余悸，看向林奇的目光里崇拜和担忧交织。

零安静地坐在她的服务器前，眼中数据流平复下来，似乎在消化这次实战的数据。过了一会儿，她转向林奇，通过心灵链接传递信息：“造物主，捕获的数据碎片已初步解析。坐标信息不完整，指向‘边缘缓冲区’与‘无尽云海’交界处的模糊区域。残缺徽记与数据库内七百三十四种已知标记无匹配，已存档。”

无尽云海？那是地府与天界交接的缓冲地带，充斥着混乱的能量风暴和破碎的空间碎片，极其危险。开源基金会的老巢会在那里？或者只是一个据点？

“继续深度解析，尝试还原坐标，评估进入‘无尽云海’交界处的风险。”林奇在心中回应。这线索太模糊，贸然行动等于送死。

“明白。”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林奇想起了孟婆之前的提醒和那条加密信息。他决定主动去拜访一下这位态度暧昧的数据清洗部主管。直觉告诉他，孟婆可能知道些什么。

将小组事务暂时交给李小明，林奇独自一人来到了数据清洗部。通报之后，他被引到了孟婆的私人办公室。

这里不像外面的实验室那样冰冷，反而带着几分古雅。檀香袅袅，靠墙摆放着几个存放着珍贵灵魂样本的水晶容器，柔和的光线洒落，映照着孟婆那张冷艳的面孔。她正坐在一张茶海前，素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

“林专员，哦不，现在该叫林组长了。”孟婆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坐。尝尝我刚到的‘静魂茶’，对稳定神识有好处。”

林奇在她对面坐下，接过那杯氤氲着淡蓝色雾气的茶汤，没有立刻喝。“孟主管，多谢之前的关照。”

“举手之劳。”孟婆轻轻吹了吹茶汤，“你们小组第一个任务，完成得似乎不太顺利？”

林奇心中一动，她消息果然灵通。“遇到点小麻烦，代码虫自毁了，没找到异常增殖的根本原因。”

“是吗？”孟婆抿了一口茶，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只是代码虫自毁？我听说…鬼市那边，当时有点不寻常的能量波动，像是…神识交锋？”

林奇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果然知道了！是监控？还是别的渠道？

看到林奇的反应，孟婆笑了笑，放下茶杯：“别紧张，我不是钟馗那个死脑筋。地府这么大，有点秘密很正常。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人，有些势力，对你和你的‘智能体’很感兴趣。‘开源基金会’的水很深，他们传承古老，掌握着一些…禁忌的知识和技术，甚至可能和上古的一些‘陨落者’有关。”

“陨落者？”林奇捕捉到这个新名词。

“一些在远古神战、或者在天道系统演化过程中，因为理念不合或争夺权限而失败、消失的古老存在。”孟婆语气平淡，但内容却石破天惊，“他们或许并未真正消亡，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开源基金会’的某些理念，比如打破天道垄断，共享规则权限，和某些‘陨落者’的主张不谋而合。”

林奇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这牵扯越来越大了！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奇直视着孟婆。

“因为我看好你的…潜力。”孟婆也看着他，眼神锐利，“也因为，地府现有的秩序，也并非完美无瑕。僵化、官僚、内斗…有时候，一点外部的‘变数’，并非坏事。当然，前提是这‘变数’…可控，并且，懂得合作。”

她这是在招揽？还是暗示合作？

孟婆站起身，走到一个水晶容器前，里面封存着一缕不断变换形态的七彩数据流。“这是‘千面魅魔’的核心数据碎片，极其稀有，对研究灵魂伪装和规则模拟很有价值。”她手指轻轻点在水晶壁上，“我可以把它，以及数据清洗部部分非核心数据库的访问权限，作为投资，提供给你的小组。”

林奇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这绝对是雪中送炭！无论是“千面魅魔”的数据对零可能的研究价值，还是更高级的数据库权限，对他破解加密数据包、调查开源基金会都至关重要！

“代价是什么？”林奇冷静地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很简单。”孟婆转过身，红唇微启，“第一，你们小组关于‘上古规则怪谈’和‘开源基金会’的重要发现，我要共享。第二，在必要的时候，你和你的‘智能体’，需要帮我做一些…‘私活’。”

私活？林奇眉头微蹙。

“放心，不会让你们去送死，也不会违背地府的根本利益。更多是…一些不太方便用官方身份去处理的信息收集或者技术支援。”孟婆补充道，“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风险投资和战略合作。”

林奇沉默着，大脑飞速权衡。接受，意味着和孟婆绑定更深，能获得急需的资源，但也可能被卷入地府高层的内部博弈。拒绝，则可能失去这个潜在的盟友，独自面对来自开源基金会和地府内部不明敌意的压力。

风险与机遇并存。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孟婆：“我可以接受合作。但‘私活’的内容，我必须有权根据风险进行评估，拥有拒绝权。而且，关于零的核心数据，我必须保密。”

孟婆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回答：“可以。合作愉快，林组长。”

她伸出手。

林奇看着她保养得宜、涂着丹蔻的手，停顿了一瞬，伸手与她轻轻一握。

一种冰冷的、带着数据感的触觉传来。

联盟，在这一刻初步达成。

但林奇心中清楚，这联盟的基础，脆弱无比。

离开数据清洗部，林奇感觉手中的个人终端沉重了几分——里面已经多了“千面魅魔”数据碎片和部分数据库的临时访问密钥。

他抬头望向地府那永恒灰蒙的天空，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的路，注定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