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老赵带队从丰州凯旋而归，带回的不仅有嫌疑人候凯，更有击碎周明生重重伪装的致命武器。锦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审讯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候凯，这个在制假窝点里显得颇为油滑的中年男人，此刻在如山铁证面前，脸色惨白，精神彻底垮塌。

老赵主审，我则受公司委派作为案件关键证人，携带了保险单据、缴费相关凭证，候在隔壁的观察室，通过单向玻璃密切关注着里面审讯进展。

“候凯，看看这些。”老赵将一叠照片推到他面前，上面是那个地下作坊的压片机、堆积如山的原料和封装好的假药，“说说吧，你都用氯**冒充过什么药？”

候凯哆嗦着，眼神躲闪：“警……警官，我……我就是弄点假安眠药，赚点小钱……”

“小钱？”老赵冷哼一声，又甩出几张打印纸，“这是你的账本复印件，光是去年，流水就过百万！你管这叫小钱？再看看这个！”他指着其中一条记录，“2023年10月16日，收款530元，备注‘三**’，发货地址锦江。还记得买家是谁吗？”

候凯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嘴唇翕动，说不出话。

“不记得了？”老赵语气陡然加重，又拿出技术部门恢复的聊天记录截图，“保证强效，事后断片’，这话是不是你说的？你用氯**冒充三唑仑，知不知道买药的人拿去做了什么？”

候凯惶恐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啊警官，我就是卖药，他干什么我管不着啊……”

“管不着？”老赵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震得候凯一哆嗦，“买你药的人，叫周明生！他用你卖的假药，迷晕了他的妻子，然后制造车祸杀了她！目的是为了骗取2900万的保险金！你现在还觉得跟你没关系吗？！”

“杀……杀人？”候凯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瘫软下去，几乎从椅子上滑落，“不……不可能！他……他后来还问我为什么药效不行，没让人失忆……我……我以为就是普通迷奸……我没想到是杀人啊警官！”他彻底崩溃了，带着哭腔喊道，“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是我用氯**灌装冒充三**卖的……是我卖给他的……但我真不知道他是去杀人啊……”

观察室里，我深吸了一口气。候凯的指认和供述，与周明生聊天软件里那条质问药效的、被完全恢复的聊天记录碎片完美吻合。这条从药物到凶手的关键链条，终于被彻底焊接牢固。

接下来，就是对周明生的最终审讯了。

此时的周明生，已经结束了前期的手术治疗，转到了一家我们公司指定的协议康复医院继续观察，在未确认投保人有罪前，公司迫于舆论压力让我带小陈来给周明生办理免费入院手续，下一步主要是下肢功能的恢复。来到医院，刚好看到警车停在了医院，原来老赵和小王等抓捕组成员，直接来病房来控制犯罪嫌疑人了，看到老赵，我大喜过望，喊到：“老赵，可谢谢你们了，时间抓得紧，真好!不瞒你们说，今天公司被迫来医院给周明生缴纳垫支住院款的。”老赵笑着说：“那刚好，你们不用垫住院费了，走，一会和医院交接好病情、病历，我们会带嫌疑人到看守所，专门安排的监控病室”。老赵他们穿着警服，神情严肃地出现在周明生病房门口时，他脸上那套练习了无数次的悲戚和虚弱表情，瞬间僵硬了。

周明生先是错愕，随即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带着表演性质的颤抖：“警察同志，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妻子刚走，我还在住院，我……”

“别再演戏了，周明生。”老赵打断他，直接抛出了第一枚炸弹，“我们已经找到了卖给你‘三**’的候凯，他什么都交代了。你2023年10月16日，通过二手平台下单530元购买所谓‘三**’，实际收到的是氯**。你后来还因为他卖的‘药’没能让李慧失忆而联系过他，对不对？”

周明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但他仍强自镇定：“你……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药？我不明白……”

“不明白？”老赵示意小王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从周明生母亲家搜出的、那个候凯寄来的、贴着虚假“三**“标签的空药瓶。“这个，眼熟吗？在你母亲家杂物间找到的。需要和你手机里那条给‘情趣小妞’的转账记录，以及候凯的付款记录、发货记录对一下时间吗？”

周明生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眼神开始慌乱。

老赵步步紧逼，又接连抛出重磅证据：“你名下及关联账户在案发前十八个月内，累计负债超过600万。而你为李慧购买的30份人身意外险，保费高达每年18万，保额总计2980万，全部集中在这段债务高峰期，且受益人几乎都是你本人。”

“你2023年在锦江滨海路制造过一次类似车祸，测试药物效果和撞击力度，导致李慧莫名昏迷三小时，当时医生就怀疑是药物过量。”

“案发当晚，车辆安全气囊控制模块（ACU）数据读取显示，在撞击前1.5秒，油门被踩死，没有任何刹车迹象。这根本不是意外，是故意加速撞击！”

“法医尸检报告明确，李慧血液中检出镇静类药物氯**成分，其体表损伤符合在无意识状态下遭受巨大撞击形成。而她仅着罩衣，在零下二十度的环境下，这符合被下药后意识不清、无法自主穿衣的状态！”

一条条证据，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向周明生。他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攥着床单，试图做最后的狡辩：“我……我买保险是为了家庭保障……债务是生意失败……车祸是意外……我那么爱小慧，我怎么会……”

“爱？”老赵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你爱她会给她下药？爱她会让她在寒冬里只穿罩衣？爱她会精心计算撞墙的角度和速度，还给自己胸前垫上靠枕？周明生，你爱的只有那2900万！”

老赵最后拿出了从周明生家里搜出的、他写给前妻的七十一页信件复印件，扔在他床上：“还有这个！对你前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复合的承诺，就是你说的对李慧的爱吗？！”

看到这些信件，周明生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病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良久，两行浑浊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他不再辩解，不再表演，只是喃喃道：“我……我说……都是我……都是我干的……”

他供述了因债务缠身，萌生杀妻骗保念头，购买药物，两次策划车祸（第一次测试，第二次实施）的全过程。他承认案发当晚骗李慧服下掺有药物的“饮料”，确认她昏迷后，调整座椅、放置靠枕、系好安全带，然后驾车前往那个偏僻环岛，以非正常方式加速撞向墙壁。

尽管他极力回避一些更残忍的细节（比如为何脱去李慧的厚棉衣，是怕安全气囊弹出受阻，还是另有隐晦的目的？），但核心犯罪事实已然清晰。望着警车呼啸而去直奔市看守所方向，我明白，不用再考虑理赔了，整个骗保案件的犯罪性质已经一锤定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