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这话,跟往死水里扔了块大石头似的。刹那间,院子里的空气都冻住了。侍卫、仆从们的眼神,满是惊骇地在萧承礼和面无表情的萧绝之间转来转去。敢指认王爷的皇叔是凶手?这简直是不要命!老仵作直接吓瘫在地上,差点晕过去。萧承礼脸上的肉抽了抽,跟着就炸了,上前一步指着苏晴,声音尖得发颤:“放肆!哪儿来的贱婢,敢在这儿胡吣,污蔑本王?王爷,这女的妖言惑众,赶紧拖出去乱棍打死!”他身后几个属官也跟着起哄,现场吵得跟菜市场似的,全是骂苏晴的。可风暴中心的萧绝,压根没理皇叔的火气。他的目光还锁在苏晴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清楚楚映出她的样子——穿件破仵作服,脸发白,眼神倒挺坚定。“冰针?”萧绝开口,声音不高,却一下子压下了所有吵闹。他不管皇叔喊得多凶,就问关键,“怎么看出来的?”苏晴被那目光压得心脏狂跳,可她知道,退一步就是死。她稳住气,清晰地说:“回王爷,就三点。”她转身指着尸体:“先说这第一点,死者胸口那刀伤,创口看着平整,可流的血比心脏被捅穿该有的量少太多了——这说明刀是死后才扎上去的,故意做样子的。”接着她轻轻托起死者的头,示意萧绝看后颈发际线那儿:“第二,这儿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红点,跟风府穴对上了。这穴位多要紧啊,重一点就晕,扎深了能死人。用细冰针戳进去,冰化了,伤口小得根本找不着,最会藏人。”最后她指向死者的靴子:“第三,王爷您看,他鞋底沾了红褐色的黏土,这土就后花园兰圃那儿有。袖口那点香灰,又细又带着檀香混龙涎香的味儿,普通香炉可出不来,准是佛堂专供的。”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对上萧绝,最后落在脸色越来越白的萧承礼身上:“今儿早上不是下雨了吗?兰圃泥得很。王府规矩大,也就王爷和几位贵人能不用通报就进书房、去佛堂。合起来想,民女才敢这么说。”逻辑顺得很,证据也能串起来,每一点都往萧承礼身上指。萧承礼气得浑身抖,嘴硬道:“强词夺理!全是瞎猜!本王去没去佛堂,轮得到你个贱籍置喙?王爷,你可别信她!”萧绝没说话。他没看跳脚的皇叔,反倒蹲下来,亲自去看苏晴指的小红点,又瞅了瞅鞋底的泥,甚至沾了点袖口的香灰捻了捻。那一刻,苏晴看见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厉色——不是对皇叔的气,更像是……确认了什么的冰冷。突然,萧绝站起来,手快得像闪电,一把扣住了苏晴的手腕!力气大得她差点痛呼出声。“皇叔别慌。”萧绝声音还是平平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这事儿疑点多,本王会查清楚。在这之前……”他猛地把苏晴拽到自己身后,这动作护得死死的,直接挡住了萧承礼快喷火的目光。“这人,”萧绝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苏晴发白的脸上,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惊着了,“归本王管。真相没出来前,她的命是我的。”“你!”萧承礼又惊又气,可对着浑身直冒危险气儿的萧绝,不敢真炸毛。苏晴手腕被攥得生疼,却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还有那股子不容反抗的力气。她抬头只能看见他冷硬的下巴——这是躲过了当场被打死的坑,却跳进了更深的坑,全由身边这男人说了算。萧绝不再多话,拉着苏晴就往外走。侍卫们自动让开道,没人敢拦。经过瘫在地上的老仵作时,他丢下句“清理干净”,脚步都没停。院子里剩下一群脸色各异的人,还有脸铁青、眼神阴得能滴出水的萧承礼。苏晴几乎是被半拖半拉着跟在后面,穿过一重又一重院子。王府多奢华多森严,她都没心思看,心里全是惊悸。最后萧绝把她带进一间僻静厢房,松开了手。苏晴揉着发红的手腕,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萧绝关上门,烛光把他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他盯着苏晴,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漠然,全是审视、探究,还有点说不清楚的复杂。“你刚才验尸的时候,”他慢慢开口,声音低得很,“有没有注意到,陆副将左手攥得紧紧的,指缝里有没有留什么特别的东西?”苏晴一愣,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刚才太急,重点查了伤口和穴位,还真没细看他的手。萧绝走近一步,从怀里摸出个绢帕包着的小东西,打开来,里面是个比指甲盖还小的暗色令牌碎片,非金非铁,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螺旋纹。“这是从他指缝里找着的。”萧绝把碎片递到她眼前,声音冷得像冰,“这符号,你见过没?”苏晴盯着那螺旋纹,只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正要摇头,突然心里一抽——这符号……好像在她以前那个世界的记忆里,乱糟糟的,就瞥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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