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回到了从前,没有三月,食堂、病房、后院三点一线。我依旧每天去后院,坐在那棵新栽的、绿意盎然的树下。
“年轻的树果然比老树花朵。”
有时,我会抬起手,看着那只被她握过的手。那点冰凉,仿佛还停留在皮肤深处。
我有时候会疑惑,我这是原谅她了吗?
我时常回忆细节。越来越多的疑点浮现出来。
那场车祸的记忆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主治医生再也没有出现过。
医院里关于三月的记录,似乎也被刻意模糊了。我问起,护士总是语焉不详。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两个护士在走廊角落低声交谈。
“307那个,真是可怜……”
“是啊,家里为了她,真是……”
后面的话,她们压低了声音,我没听清。但那个“真是……”后面,似乎藏着某种我不愿深想的秘密。
我心里那个关于“谎言”的猜想,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器官捐献”。也许,是更黑暗、更直接的东西。
一个傍晚,我鬼使神差地溜进了医生办公室后面的档案室。我在一堆旧病历里翻找,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终于,我找到了那份属于“三月”的档案。
“是谁!做什么的!”突然的呵斥从身后传来,我身体猛然一僵。
“说你呢,是谁?转身,再不转身我就叫保安了!”尖锐的女生在安静的环境显得格外刺耳,听得我耳朵疼。我也知道再不转身,她可能就要喊了。
“是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大晚上的别乱跑。”是今晚的值班女护士,她边说边支着手电筒在我身上像是确认我有没有偷拿什么。
“好,我这就回去。”借着脚步声将档案扔在软椅上,祈祷着女护士不要走过去,不要发现档案。现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我带不走,只能晚些时候再来了。
然而事与愿违,我假装离开实则脱了鞋偷偷溜回来躲在门口,正好听到她喃喃自语“怎么掉这儿来了?”
“难道是那个疯子?”
她起疑了,我没在多留,今天不适合再行动。只是为什么叫我疯子?我的病例上是腿瘸和脑瘤,可不是疯子,我在心底暗暗留存下这个特殊称呼。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女护士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我的身上,就在我以为没机会的时候,机会来了。
今天的值班护士还在实习期,这段时间连轴的压力,她今晚必定力不从心。
凌晨一点,我偷偷溜进医生办公室,档案柜被一把锁锁了起来,他们果然对我有了防备。也许没想到我还会再次来,他们并没有把档案藏起来,这倒是便宜了我。
我有些庆幸,这种锁我会开,苦涩的是,这是前几天三月教我的,此时我不知作何情绪。
撬开锁,拿到档案,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手心冷汗湿润,我深呼一口气,“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犹豫什么?”
翻开档案,捐赠者姓名栏,赫然写着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根本不是“江来”!





京公网安备 1101080202829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