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月眸中顿时绽放出寒意。
陈炎打了个哆嗦,当即收敛心神,脸上堆起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连连摆手。
“二小姐说笑了!方才不过是乍见二小姐天颜,惊为天人,一时失态罢了。”
这一记马屁拍得极为响亮,又把自己刚才的失态圆了回来。
苏沁月眼底的冷意稍退,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这个男人。
“你能守信,那是最好。”
苏沁月收起喜秤,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清冷,“既入了宁国侯府的门,便是侯府的人。我不管你以前在陈家村如何,从今日起,需守苏家的规矩。”
陈炎立刻垂手听训:“全凭二小姐吩咐。”
“第一,这东院厢房日后便是你的居所,无事不可随意踏入我的卧房,更不可去书房乱翻。”
“第二,在外人面前,还得做足夫妻的情分,不可露了马脚,让旁人知晓我们有名无实。”
“第三……”
苏沁月顿了顿,目光扫过陈炎身上略显单薄的喜服,“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做出有辱门楣之事,侯府自会保你衣食无忧,比你在陈家村过得体面百倍。若是受了外人的欺负,也可报侯府的名号。”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敢仗势欺人,或许勾结外人图谋不轨,我手里的剑,可不认这层姻亲关系。”
陈炎听得心中暗喜。
上辈子在枪林弹雨里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这辈子正好躺平享受生活。
“二小姐放心,陈炎省得。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老实,绝不给侯府惹麻烦。”
陈炎信誓旦旦地保证。
苏沁月微微颔首,似乎对他这顺从的态度颇为满意。
“夜深了,你歇息吧。”
苏沁月转身欲走,行至门口又停下脚步,侧头吩咐道:“明日一早需去正堂给父亲敬茶,切莫迟了。翠儿。”
一直守在门口听墙角的丫鬟翠儿赶紧推门进来,眼神在两人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见两人衣衫整齐,床铺未动,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轻蔑,福身道:“二小姐。”
“以后你就留在东院,负责伺候姑爷起居。”
“是。”翠儿应了一声,虽然有些不情愿伺候一个赘婿,但二小姐的命令她不敢不从。
待苏沁月那道红色的倩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陈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那张挂着大红罗帐的喜床上。
“姑爷,热水备好了,您洗洗睡吧?”翠儿站在一旁,语气虽然恭敬,却透着股子敷衍。
陈炎摆摆手,懒洋洋地说道:“行了,你也下去吧,我自己来,不习惯被人盯着睡。”
翠儿求之不得,稍微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内重归寂静。
陈炎吹熄了桌上的红烛,只留下一盏昏黄的油灯。他脱去繁琐的喜服,呈大字型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檀香。
“这开局,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陈炎双手枕在脑后,盯着承尘发呆,脑子也开始飞速运转,梳理着如今的处境。
媳妇儿漂亮是漂亮,可惜是个带刺的玫瑰,只能看不能吃。
不过这也有好处,省得自己这副弱鸡身体吃不消。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调养身体,把前世的格斗技巧捡回来。
在这个皇权不下乡,人命如草芥的封建时代,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宁国侯府……”
陈炎搜索着脑海中关于侯府的记忆。
这宁国侯府在大雍朝也算是显赫一时的将门勋贵。
老侯爷战死沙场,如今的世子,也就是自己的大舅哥苏翌,听说是个猛人。
苏翌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爵位,被封为镇国统帅,因为受伤,所以常年戴着面具镇守北疆,杀得北蛮闻风丧胆,有“玉面阎罗”的凶名。
“有个这么牛逼的大舅哥在前面顶着,我在后面乘凉,这日子应该挺滋润。”
不过,这侯府也不是铁板一块。
根据原主有限的记忆,这侯府内宅如今的掌权人是那个即将要接受自己敬茶的岳父,洪泰。
说起这个洪泰,也是个奇人。
大雍朝赘婿地位极低,这洪泰当年也是入赘进的苏家。
按理说,老侯爷虽然去观里清秀,侯府大权应该落在世子苏翌手里。
可苏翌常年征战在外,府里没个男人操持不行,这掌家权便落到了洪泰手里。
俗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这洪泰是多年的赘婿熬成了“太上皇”。
坊间传闻,这位老岳父自从掌权之后,性情大变。
或许是年轻时受了太多白眼和委屈,掌权后便变得极其尖酸刻薄,甚至有些心理扭曲,特别喜欢摆架子。
尤其是对下人和身份低微的人,那叫一个严苛。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啊。”
“算了,不想了,睡觉!”
……
翌日,天光大亮。
日上三竿,东院厢房内依旧鼾声如雷。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姑爷,姑爷,你快醒醒啊。”
门外传来翠儿焦急的呼喊声:“这都什么时辰了,您怎么还在睡啊?家主和二小姐,还有世子夫人他们都在正堂等着了!”
陈炎猛地睁开眼,身体本能地想要弹射而起,去摸枕头下的手枪。
但发现入手处只有柔软的棉布时,这才让他瞬间回神。
“差点忘了,自己都穿越了。”
“卧槽!睡过头了!”
陈炎暗骂了一声。
在大雍朝,新婚第二天给长辈敬茶,是极其重要的礼仪。
若是迟到了,那就是大不敬。
往小了说是没规矩,往大了说是蔑视长辈,足够被拉去祠堂打板子的。
“来了来了!”
陈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胡乱抓起衣架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门外的翠儿已经顾不得男女大防,推门冲了进来,手里端着水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的姑爷哟,您心可真大,第一天敬茶就敢让家主等,您是嫌皮痒了吗?”
“别废话了,赶紧带路!”
陈炎用凉水抹了把脸,稍微清醒了一些后,就拉着翠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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