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拽着惊魂未定的洪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回到了中堂。
苏沁月依旧端坐在主位旁,神色淡然。
“解决了?”
苏沁月抬眼,目光落在翠儿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翠儿将方才府外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沁月。
起初苏沁月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家丁肯定打不过家将。
但是当她听见陈炎竟然出手打了熊应天后,眸子里顿时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
苏沁月转过头,凤眸审视着陈炎。
“你会功夫?”
陈炎这一手,根本不像是一个乡下庄稼汉能有的身手。
哪怕是军中的精锐斥候,也不过如此。
陈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咧嘴一笑,“回二小姐,我哪会什么功夫啊。”
“我就是天生力气大点,以前在村里能倒拔垂杨柳。”
“再加上经常跟村里的无赖打架,打出经验来了。”
“刚才那完全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凑巧,凑巧而已。”
苏沁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两秒。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翠儿都未必信。
但她并没有拆穿。
既然入了宁国侯府,不管他以前是谁,只要现在不害苏家,那便够了。
“坐吧。”
苏沁月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陈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随即想起了什么。
“对了,刚才那个熊瞎子临走前放狠话。”
“说什么七日后三国大比,要让我们侯府好看。”
“这三国比试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苏沁月也没藏着掖着,将事情都告诉了陈炎。
大雍、齐国、吴国以前征战不断,致使民生凋敝,尸横遍野,各国内义军不断。
三国为了平叛,稳定朝局,便签订盟约,相约三国每十年进行一次文比与武比。
输了的,将割给对方三到五座城池,以及不定量的金银粮草布匹等赔偿。
听完后,陈炎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
“不是……这种国家大事,疆土划分,岂能如此儿戏地用比试来决定?”
在陈炎看来,这就是小孩过家家。
真理永远只在射程之内,边界只在刀锋之上。
靠几个人在那比划两下就能决定国家命运?
简直荒谬。
听到陈炎这番“无知”的言论。
刚刚坐定,还没从丢钱的心痛中缓过来的洪泰,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哼!井底之蛙!”
洪泰翻了个白眼,“如今大雍、东齐、南吴三国鼎立,相互制衡。”
“这不仅是兵力的较量,更是文脉与武脉正宗的争夺!”
“这天下的人才就那么多。”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谁赢了这三国大比,谁就是天下正统!”
“如此一来,天下的读书人和武者,自然会心向往之。”
“这是在争夺未来的人才根基,懂不懂?”
说到这,洪泰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其次,这也是为了师出有名。”
“若是在大比中输了,还要赖账不割地赔款。”
“那获胜方就占据了大义名分!”
“到时候发兵攻打,便是吊民伐罪,名正言顺!”
“其他国家甚至都不好插手帮忙。”
陈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舆论战和外交战吗?
争夺话语权,确立合法性。
看来这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啊。
“既然这比试这么重要。”
陈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些跃跃欲试。
“那我能不能去看看?”
“若是能在这大比上露露脸,是不是就能给咱侯府长脸了?”
要是能顺便捞个一官半职,摆脱这赘婿的身份,那就更好了。
洪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了陈炎一眼。
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你也配?”
“你一个贱籍赘婿,连皇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还想去参加三国大比?简直是痴人说梦!”
洪泰说完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忧虑和颓败。
“可惜啊……”
“可惜我的翌儿不在家。”
“若是苏翌在,凭他镇国统帅的威名,武比一项,我大雍何惧之有?”
“如今苏翌远在北疆,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诺大的帝京,武勋贵族不少,但能拿得出手的年轻一辈……”
洪泰摇了摇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全是些酒囊饭袋!”
苏沁月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父亲不必过于忧虑。”
苏沁月轻声宽慰道,“哥哥虽然回不来,但这帝京藏龙卧虎。”
“陛下定会有安排。”
“况且,不是还有文比吗?万一出现青年才俊……”
听到“文比”二字,洪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简直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他长叹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别提文比了。”
“这一次,我们大雍怕是要输得底裤都不剩了。”
陈炎有些好奇:“怎么回事?咱们大雍不是号称文风鼎盛吗?”
苏沁月接过话茬,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凝重。
“那是以前。”
“前几年朝堂动荡,遭了文字狱。”
“大雍原本的三位当世大儒。”
“一位被气得吐血身亡。”
“一位对朝廷失望透顶,带着弟子投奔了南吴。”
“如今只剩下一位庄老先生,也是年过八旬,行将就木。”
“听说连路都走不稳了,脑子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让他去跟齐国、吴国那些正值壮年的大儒辩论……”
苏沁月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可能是一场必输的局。
文不成,武不就。
难怪那熊应天敢如此嚣张地放话,说要看宁国侯府的笑话。
宁国侯府作为武勋世家,若是连个能打的都没有,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惹来天子震怒。
洪泰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不行,我得去找几个老同僚商量商量对策。”
洪泰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陈炎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岳父大人,您这就走了?”
陈炎笑眯眯地看着洪泰,指了指地上的蒲团。
“您刚才不是想要给我立规矩吗?”
“这茶还没喝完呢,规矩不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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