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李小翠的工位上堆满了零食。赵晓美带头，同事们自发组织关爱李小姐下午茶活动。星巴克、喜茶、奈雪的茶，一字排开，还有精致的马卡龙、提拉米苏，以及某同事老公从法国带回来的手工巧克力。

李小翠手足无措：谢谢大家，我……我不饿。

不饿也吃点，赵晓美热情地说，女孩子要保持体力。

范建在自己工位上，看着刘经理扔给他的一包速溶咖啡，上面写着三合一，特浓。他撕开包装，冲了杯热水，一股廉价香精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玩意儿跟他在夜店喝的猫屎咖啡比起来，简直是泔水。

好喝吗？张小胖凑过来，刘经理的珍藏，平时都不舍得给。

好喝，范建咬着牙咽下去，特别有……人间烟火气。

话音刚落，那边赵晓美喊了一声：李小姐，您喝什么？我帮您点！

我……我喝白开水就行，李小翠小声说。

那怎么行，赵晓美掏出手机，我给您点杯杨枝甘露，少冰少糖，健康！

我……我减肥。

您这么瘦还减肥？另一个同事惊呼，果然豪门世家对身材管理就是严格！

范建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端起自己的泔水咖啡，走到李小翠工位前，往她桌上一放：喝这个。

全场再次安静。

李小翠愣愣地看着那杯浑浊的液体：这是……

这是恒通集团的传统，范建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新人必须喝这个，说是能……提神醒脑，快速融入集体。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恒通集团确实有传统，不过那是他父亲定的：新员工必须去各部门轮岗一个月，体验基层艰辛。但他现在需要给李小翠解围，只能瞎编。

真的吗？李小翠半信半疑。

真的，范建认真点头，我喝了，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赵晓美在旁边，眼睛亮得像狼。她立刻在论坛更新：

【独家！范健为李小姐献上定情咖啡，疑似公司传统定情信物！】

【深挖：该咖啡为刘经理珍藏，范健此举是示爱还是挑衅？】

【网友投票：63%认为两人已秘密交往，37%认为范健想靠李小姐上位！】

李小翠在众人的注视下，端起那杯咖啡，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她的表情凝固了——那是一种我喝到了什么但我不敢说的复杂表情。

好喝吗？范建憋着笑。

……好喝，李小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特别……特别有味道。

有味道就对了，范建拍拍她肩膀，慢慢品，人生就是这样，先苦后甜。

他说完潇洒地走了，留下李小翠抱着那杯泔水，喝也不是，扔也不是。其他同事看她喝了，纷纷效仿，都去冲刘经理的速溶咖啡。刘经理的珍藏被一扫而空，他脸都绿了，又不好发作。

下午三点，王秘书悄悄发来微信：

王秘书：【少爷，您在干嘛？】

范建：【体验生活。】

王秘书：【董事长问您第一天感觉如何。】

范建：【感觉非常好，同事们都很热情，咖啡特别好喝。】

王秘书：【……您说的是三合一那个？】

范建：【对，那个。帮我谢谢刘经理的款待。】

王秘书：【董事长说，如果您能坚持一个月，他恢复您10%的额度。】

范建：【才10%？】

王秘书：【知足吧，10%就是无上限额度的10%，够买艘游艇了。】

范建：【成交。】

他刚放下手机，就听见刘经理在喊：范健！过来一下！

范建走过去，刘经理指着电脑屏幕：这个表格，你处理一下。下班前给我。

屏幕上是一个Excel表格，密密麻麻的数据，至少几千行。范建看着那些数字，感觉它们在跳舞。他活了25年，第一次知道原来Excel不只是用来记密码的。

我……他想说自己不会，但看着刘经理那张你敢说不会试试的脸，只能咬牙，好。

他回到工位，盯着Excel发呆。他试过用鼠标点，用键盘敲，结果把表格搞得一团乱。他想去问张小胖，但张小胖正在帮李小翠装电脑软件，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李小翠悄悄走过来，小声说：你是不是……不太会？

范建看着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你会？

会一点，李小翠说，我大学学过计算机二级。

那你能帮我吗？范建压低声音，我请你吃饭。

不用请，李小翠坐下来，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你这个用VLOOKUP函数就行，然后再加个数据透视表……

她一边说一边做，范建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十分钟后，表格整理得清清楚楚，还自动生成了图表。

好了，李小翠站起来，你试试看。

范建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厉害的。至少在这些没用的技能上，比他强多了。

谢谢你，他真诚地说，明天我请你喝咖啡。

不用，李小翠摆摆手，一杯咖啡好几十呢，太贵了。

她说的是星巴克，范建以为她说的是速溶咖啡。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行，那请你喝白开水。

那个便宜，李小翠认真地点头，我喜欢喝白开水。

她走了。范建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电脑上的表格，忽然觉得，这4200块一个月的工作，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他学会了一个新词：VLOOKUP。

以及，他发现了一个秘密：真正的公主，可能不穿水晶鞋，而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帆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