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美的公众号出事了。

有人举报她过度营销虚假宣传，说李小翠的励志故事是编造的童话。举报信直接发到董事长邮箱，抄送全公司。

范统把赵晓美叫到办公室：解释一下。

赵晓美腿都软了：董事长，我写的都是真的……

真的？范统把举报信拍在桌上，这上面说，李小翠根本不是什么平民女孩，她是你的远房亲戚，你故意捧她。

胡说！赵晓美急哭了，我要是有这亲戚，我还上什么班！

那你为什么把她写得像仙女？

因为……赵晓美小声说，她本来就是啊。

范统愣了。

董事长，您不知道，赵晓美豁出去了，李小翠是真的好。她拿到20万，第一件事是给奶奶汇了5万，第二件事是请全市场部吃下午茶，花了3000块。剩下的钱，她全存了定期，说将来要给奶奶养老。

她请市场部吃下午茶？

对，赵晓美说，她说，没有大家的误会，她拿不到这个项目。是您儿子教她的，说这叫格局。

范统沉默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个只会花钱的儿子，居然会教别人格局。

董事长，赵晓美继续说，我知道我八卦，但我八卦的不是豪门，是努力。李小翠的努力是真的，您儿子的改变也是真的。我写这些，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恒通不只是有钱，还有人情味。

范统看着她，半晌，说：你这口才，不去公关部可惜了。

我就是在公关部啊……

那就把公关部做成全集团最好的部门，范统拍板，我给你批预算，你做一档节目，就叫《恒通人》。专门讲普通员工的故事。李小翠是第一期。

赵晓美懵了：董事长，您不罚我？

罚你做什么，范统说，你比王秘书会讲故事。

王秘书在旁边默默掏出降压药。

赵晓美走出办公室，感觉像做梦。她打开手机，看到田中社长发来的微信：

赵晓美小姐，你的文章我看过了。我很欣赏你的正能量营销。我的集团在中国需要这样的宣传，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合作？

赵晓美手一抖，手机差点摔了。

她，一个因为八卦被发配的弃子，现在要进军樱花国市场了？

她立刻回复：【有兴趣！非常有兴趣！】

田中社长：【那好，我想请你担任田中集团中国区公关顾问。年薪……】

他报了个数字，赵晓美数了三遍零，差点晕过去。

她回头看了眼董事长办公室，心里默念：范董，您真是我亲爹。

然后她给李小翠发消息：

【小翠！我发了！】

李小翠：【恭喜。】

赵晓美：【是你和范建成就了我！我要请你们吃饭！日料！人均1000的那种！】

李小翠：【算了吧，范建现在吃58块的麻辣烫都心疼。】

赵晓美：【那就请58顿麻辣烫！一顿不少！】

她发完消息，打开公众号后台，新建了一篇文章：

《从被举报到被抢：一个八卦小编的樱花国进阶之路》

署名：恒通集团赵晓美

她想了想，又加了个副标题：

——致那些说我不正经的人，老娘现在，正经到能买你们整个公司。

范思思的秘密，是在一个雨夜揭开的。

那天夏令营提前结束，她非要拉着范建和李小翠去喝酒。在居酒屋，她喝多了，抱着李小翠哭：

嫂子，我对不起你……

李小翠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了？

我妈的副卡，范思思说，其实是我哥给我办的。他怕我在隐国饿死，偷偷办的。

范建在旁边，脸色变了：思思！

哥，范思思醉眼朦胧，你让我说吧。憋了这么多年，我憋不住了。

她转向李小翠：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李小翠摇头。

她不是病死的，范思思说，是救我而死的。

范建想捂住她的嘴，但范思思推开他：那年我六岁，在湖边玩，掉下去了。我妈跳下来救我，把我推上岸，她自己……没上来。

李小翠倒吸一口冷气。

我爸从那以后，就疯了，范思思流着泪，他觉得是他没照顾好我们，所以拼命赚钱，想把全世界都给我们。他以为钱能买来安全，买来快乐，买来我妈回来。

可是买不来，她看着范建，哥，你记得吗？妈走后第一年，你每天晚上都抱着她的照片睡觉。爸给你买最贵的玩具，你全砸了。你说你要妈妈，不要钱。

范建眼眶红了：我记得。

后来你变了，范思思说，你开始要钱，要车，要一切能用钱买的东西。你以为那样爸就会安心。但其实……

她转向李小翠：但其实，他更担心了。他怕你变成金钱的奴隶，怕你这辈子都学不会爱。

所以他想方设法把你塞进公司，让你过穷日子，让你遇到嫂子这样真诚的人。他想让你知道，钱买不来的东西，人心可以。

李小翠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范统那么狠，为什么范建立刻就能适应4200块的生活，为什么范思思拼命整顿职场。

这一家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纪念一个死去的人。

哥，范思思说，爸老了。他那天在医院，跟我说，他看见嫂子抱着浩二的样子，像看见了妈。

范建沉默了很久，问：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范思思笑了，他说你终于比他强了。至少，你敢在500人面前说喜欢。

李小翠握住范建的手：我们回去看看董事长吧。

现在？

现在，她说，他想妈妈，也想你们。

三个人冒着雨，开车回公司。28楼，范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范建推开门，范统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老相册。相册里，是他和妻子的合影。

爸，范建说，我们谈谈。

范统抬起头，眼眶是红的：谈吧。

妈的事，范建坐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真相？

告诉你们什么？范统苦笑，告诉你们，你们的妈妈是个英雄，而我是个懦夫？

你不是懦夫。

我是，范统说，我救不了她，只能救你们。所以我拼命赚钱，以为钱能买来后悔药。

买不来，范建说，但爱可以。

他握住李小翠的手：她教我，爱不是给钱，是削苹果，是陪奶奶，是58块的麻辣烫分期付款。

范统看着李小翠：姑娘，你恨我吗？恨我逼他过穷日子？

李小翠摇头：谢谢您。

谢我什么？

谢您让他学会，她顿了顿，怎么当一个普通人，也怎么当一个好人。

范统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我这三个项目案例，算他通过了？

算，李小翠说，他通过了我的心。

范建：……这话说得，像非诚勿扰。

三个人都笑了。范统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本来是想等你结婚时给你的。现在，提前给吧。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不是钻石，是范建母亲生前戴的素圈。

你妈说，范统把戒指递给范建，这戒指不值钱，但戴上它的人，要答应她一件事：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要对身边的人真诚。

范建接过戒指，手在抖。

李小翠，他转身，单膝跪下，我现在余额12块3毛4，买不起钻戒，买不起房车。但我有这枚戒指，有这个夏令营，有我爹的5%股份（还没到账），还有……

他深吸一口气：还有一颗，被你用58块麻辣烫养大的真心。

你愿意，他看着她，和我分期付款一辈子吗？

李小翠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伸出手：我愿意。但有个条件。

你说。

每个月的58块，她哭着笑，得我请你。

为什么？

因为，她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被你买走的。

好，范建站起身，把戒指戴在她手上，那就你请。请到我80岁，请到你烦我为止。

范统在旁白，悄悄抹了把眼睛，对王秘书说：你看，这不比非域分公司好看？

王秘书点头：董事长，您这招穷养儿子富养媳，高。

高个屁，范统笑骂，我他妈就是没钱了。给老太太装修不锈钢厨房，花了我200万。

那现在……

现在，范统看着那对年轻人，是该让他们自己赚钱了。

那您的5%股份……

给他们，范统说，当创业基金。但有个条件：五年内，夏令营要开遍全国。否则，连本带利，从工资里扣。

王秘书：……少爷现在工资4200。

那就扣20年，范统说，正好，把麻辣烫钱也扣回来。

窗外雨停了，月光照进来。28楼的办公室里，三代人，三个故事，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共同的结局。

范建握着李小翠的手，范思思靠在哥哥肩上，范统看着相册里的妻子，轻轻说：

你看，孩子们都长大了。

比你想象的，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