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透过积灰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林夏猛地坐起身,后背还沾着冷汗,昨晚那张青灰色的脸仿佛还贴在眼前,带着腐朽的霉味。
她下意识摸向手臂——那里光滑如初,昨夜被霉斑爬满的触感像是一场噩梦,只有手腕处残留着淡淡的青黑色印记,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更奇怪的是,墙角的霉斑也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浅褐色的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擦拭过,连那股腥气都淡了许多。
“真的是梦?”林夏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床头的速写本上。
本子是敞开的,昨夜她明明记得画的是阳台外的雨景,此刻却多了一页陌生的画——纸上是她的卧室,而画面**的床上,一个被青黑色霉斑紧紧包裹的人正蜷缩着,露出的半张脸赫然是她自己。
笔触生硬又扭曲,和她惯常的风格完全不同,可画纸右下角的签名,却是她写了十几年的“林夏”,连笔锋转折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碰了碰画纸,纸面上还残留着一丝潮湿的凉意,不像是隔夜的画。
她慌乱地合上速写本,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她必须离开这里,哪怕只是去楼下透透气。
楼下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低头整理货架。
林夏走到冰柜前,随手拿了瓶矿泉水,付钱时随口问了句:“老板,这栋楼的3楼,之前住的是什么人啊?”
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3楼?你说的是半年前搬走的那个姑娘吧?也是搞画画的,天天闷在屋里,后来突然就搬了,连招呼都没打。”
“半年前?”林夏手里的矿泉水瓶“咚”地撞在柜台上,“不对啊,我昨天才搬进来,中介说这房子空了三年。”
老板皱了皱眉,像是觉得她在开玩笑:“小姑娘,你别逗了。3楼那姑娘搬走后,房子就没再租出去过,我天天在这看店,还能记错?再说,你不就是……”
他的话突然顿住,眼神落在林夏脸上,瞳孔微微收缩,“不对,你不是她。可你们俩……”
林夏没听完后面的话,攥着矿泉水瓶跌跌撞撞地跑出便利店。老板那句“你不就是她”像根针,扎得她头皮发麻——难道霉斑真的在“替代”她?连陌生人都能把她和前房主弄混?
回到红砖楼楼下,林夏正想上楼,却看见四楼的老太太提着垃圾袋出来,动作迟缓地往垃圾桶走。垃圾袋口没扎紧,一阵风刮过,几张撕碎的纸片飘了出来,落在林夏脚边。
她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纸片,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纸片上是幅未完成的插画,画的正是3楼她住的那间房,墙角的位置,赫然画着一团青黑色的霉斑,霉斑里隐约浮现出一张人脸,和她速写本上那幅诡异画作里的人脸,一模一样。
“你看见什么了?”老太太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那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林夏抬头,看见老太太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纸片:“扔了,赶紧扔了!那房子里的东西,看一眼都要沾晦气!”
不等林夏追问,老太太就抢过纸片,狠狠塞进垃圾桶,踉跄着往楼上走,嘴里还念念有词:“又一个……又要出事了……”
林夏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她快步跑回3楼,翻出前几天在衣柜深处找到的旧抽屉——那是前房主留下的,锁早就锈住了。
她找了把螺丝刀,用力撬开抽屉,里面只有半本泛黄的日记,和一张夹在日记里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年轻女孩,笑容灿烂,手里拿着画笔,背景正是这间卧室。林夏的呼吸瞬间停滞——女孩的脸,和她速写本上霉斑里的人脸、和便利店老板说的“半年前搬走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翻开日记,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最后几页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的。
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墨水混着像是泪痕的水渍,晕开了字迹:“它要我的画,还要我的脸。它在变成我,它要代替我活下去……”
日记的最后,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青黑色的霉斑,里面是一张模糊的脸,旁边写着两个字:“下一个。”
林夏猛地合上日记,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
这时,她听见床头的速写本发出“哗啦”一声轻响,像是有风吹过。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速写本不知何时又被翻开了,那幅“自己被霉斑包裹”的画旁边,多了一道新的笔触——青黑色的霉斑正顺着画中人的手腕,往心脏的方向爬去,而画纸右下角,她的签名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和日记里一样的霉斑符号。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





京公网安备 1101080202829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