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还没碰到行李箱拉链,就先触到了一片黏腻的湿冷。
她猛地缩回手,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低头看——行李箱的缝隙里正渗出青黑色的霉点,像无数细小的虫子,正顺着帆布纹路往她的牛仔裤上爬。
她咬着牙拉开拉链,一股混杂着腐味的霉气扑面而来,箱里的衣服、画具全被“霉斑画”占满了。
有的画她清晨坐在阳台喝咖啡,瓷杯里漂着霉斑组成的小蛇。
有的画她深夜趴在桌前改稿,背后的墙角里藏着半张人脸。
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一张画,画的是她此刻的模样——正蹲在行李箱前,而她的影子里,正伸出一只霉斑凝成的手,抓着她的头发。
“不可能……”林夏的声音发颤,她昨天收拾行李时明明检查过,箱里干干净净,这些画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抓起一张画想撕,指尖刚碰到纸面,就像被针扎似的疼——画纸上的霉斑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她的指缝往手腕爬,那处原本淡去的霉痕瞬间加深,像条青黑色的镯子,死死箍住了她的皮肤。
她疯了似的往门口跑,拧门把手时却发现掌心黏住了——锁孔里渗出了稠得像胶水的霉汁,把锁芯堵得严严实实。
她用指甲抠,指甲缝里瞬间灌满了霉味,耳边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是从墙里来的。
林夏僵在原地,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那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有人在墙的另一边画画,铅笔尖划过纸的摩擦声,一下一下,节奏均匀,像是在跟她的心跳对拍。
她盯着墙面,那片原本只在墙角的霉斑,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蔓延,在墙面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像在临摹什么。
“谁在里面?”林夏壮着胆子喊,声音却抖得不成样。
没有回应,只有画画声还在继续。
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墙面,那“沙沙”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她触到的地方突然鼓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墙里往她这边顶——下一秒,青黑色的霉汁从墙面的缝隙里渗出来,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滴,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慢慢聚成了个模糊的手印。
是回应。
林夏吓得往后退,踉跄着撞到了画架,架上的画笔“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她盯着地上的画笔,突然想起前几天用画笔戳霉斑的事——她鬼使神差地捡起一支,朝着墙面渗霉汁的地方戳了过去。
笔尖刚碰到墙面,就传来“滋啦”一声脆响,像是塑料被火烧化的声音。
林夏赶紧收回手,只见那支画笔的笔尖已经没了,断口处黏着青黑色的霉汁,正冒着细小的白泡,散发出刺鼻的腐味。
“别碰它,会饿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墙里传出来,很轻,带着水汽,像是在哭。
林夏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她死死盯着墙面,那片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在墙面上凝成了半张女人的脸——眼睛闭着,嘴角往下撇,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很轻,却像惊雷似的炸在林夏耳边。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盯着门看了半天,才听见门外传来四楼老太太沙哑的声音:“孩子,开门,我给你拿点东西。”
林夏犹豫了,她想起前几次老太太躲闪的眼神,可现在,这扇被霉斑堵住的门,是她唯一能接触到“活人”的机会。
她走到门边,用没被霉斑爬过的手背敲了敲门板:“门打不开,锁孔被堵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根系着塑料袋的绳子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林夏弯腰捡起,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着个玻璃瓶装的深绿色液体,闻着有股艾草的味道。
“这是艾草水,前房主苏晓也用过,能暂时压着那东西,撑个三天没问题。”
老太太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带着一丝急促,“想活就去查‘2020年雨季失踪案’,苏晓的东西……可能还在墙里藏着。”
林夏刚想追问,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见了。
她握着那瓶艾草水,指尖传来玻璃的凉意,再看墙面——那半张女人的脸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青黑色的霉斑,像块丑陋的疤,印在墙上。
墙里的画画声,又开始了。
沙沙,沙沙。
像是在画下一个即将被它吞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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