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嘶吼声,在房间里回荡。
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酸液腐蚀的蜡像,正在快速的崩溃,融化。
大块大块的黑色岩石和扭曲的血肉,从它身上剥落,掉在地上,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水,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李无常扶着墙壁,强忍着胸口的剧痛。
他没有看那正在走向灭亡的怪物。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半空中。
在那里,一缕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纯白色的光点,正在无助的漂浮着。
那是陈玥的魂魄。
在刚才那决绝的撞击中,她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本源力量。
此刻的她,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彻底消散。
李无常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已经破碎的纸人残骸。
在纸人的眉心处,那道由他精血画下的“御魂符”,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将陈玥那缕残魂,重新牵引回了符文之中。
白光没入金符。
陈玥的气息,总算稳定了下来,没有立刻消散。
但她也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沉睡,魂体受创之严重,前所未见。
做完这一切,李无常才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看向那只还在做困兽之斗的怪物。
它虽然核心受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残存的污秽能量,让它依旧保持着疯狂。
它挥舞着残破的手臂,试图吞噬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建筑的碎片,还是那些黑袍人的尸体,都想拖入自己正在崩溃的身体,来延缓自己的死亡。
李无常的眼中,杀意再次涌起。
他不能让这个东西,再多存在一秒。
他将保护着陈玥的纸人残骸,小心的放回怀里。
然后,他将那盏青铜引魂灯,托在了掌心。
他准备,动用自己最后的底牌。
以自身精血为引,催动引魂灯的本源之力,将这个怪物,彻底净化。
就在他刚要咬破舌尖的瞬间。
“轰隆!”
一声巨响。
整个房间的侧墙,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猛然向内炸开。
钢筋混凝土的碎块,如同炮弹般四射。
一个高大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踏着飞扬的烟尘,从墙壁的破洞中,缓缓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身穿全覆盖式黑色铠甲,手持一柄比人还高的巨大镰刀的鬼将。
它的铠甲上,铭刻着血红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花纹。
头盔之下,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跳动,充满了暴虐与死寂。
它身上散发出的阴司气息,比之前那两个鬼差,强大了百倍不止。
如果说那两个鬼差是豺狗,那眼前这个,就是一头真正的史前凶兽。
李无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又来一个。
而且,是一个他完全没有胜算的,真正的高阶鬼将。
然而,那鬼将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它那猩红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在房间**,苟延残喘的怪物。
它的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冷笑。
“废物。”
“连一个祭品都看不住,最后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真是……让我失望啊。”
它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无视了满地的狼藉,径直走向怪物。
李无常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听懂了。
这个人,不,这个鬼。
它不是来追捕自己的。
它是来“收货”的。
眼前这个祭坛,这个怪物,都是它计划中的一环。
它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中的那只黄雀!
“站住!”
李无常想都没想,拖着重伤的身体,挡在了鬼将的面前。
“这个东西,你不能带走。”
鬼将终于第一次,正眼看了他一下。
那眼神,就像人类在看一只挡在路上的蚂蚁。
充满了不屑,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滚开。”
它只说了两个字。
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般,朝着李无常碾了过来。
李无常只觉得胸口一闷,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喉咙里再次涌上一股腥甜。
太强了。
仅仅是气势,就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就在这时。
-那个濒死的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鬼将身上那纯粹的、上位者的恶意。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将所有残存的力量,都汇聚在仅剩的一只手臂上,朝着鬼将,狠狠的砸了过去。
“不知死活。”
鬼将冷哼一声。
面对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它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只是随意的,抬起了手中的巨镰。
然后,向下一挥。
一道漆黑如墨的、仿佛能斩断空间的弧形刃光,一闪而过。
没有剧烈的碰撞。
也没有震耳的声响。
那只怪物的手臂,连同它半个身子,就在那道黑光的面前,如同幻影般,无声无息的湮灭了。
一击。
仅仅一击。
怪物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它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加速了崩溃。
鬼将没有再看它一眼。
它伸出被铠甲包裹的左手,直接插进了怪物正在融化的胸膛。
片刻之后。
它从中,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还在砰砰跳动的、如同心脏般的黑曜石核心。
那里面,浓缩了整个祭坛所有的污秽和怨念。
也是这一切罪恶的,根源和证据。
鬼将看着手中的战利品,发出了满足的低笑。
它转过身,准备离开。
它从始至终,都无视了李无常,仿佛他只是背景里的一块石头。
李无常看着它手中的黑曜石,看着它转身的背影。
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愤怒,涌上了心头。
他不能。
绝不能让它就这么把证据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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