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那十几个鬼影缓缓逼近，个个面露凶光。

三眼鬼将的竖眼红光在院子里来回扫视，最后，目光定格在白啸天怀里那个正在呼吸的纸人身上。他的三只眼睛里同时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动手！”三眼鬼将下令道，“男的剁碎了喂狗，女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就挡在了面前。

是白啸天。

这位前镇殿大将虽然神职被废，鬼体衰败，但一身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依旧未散。

白啸天将怀里的纸人交到身后的李无常手中，然后转过身。那双曾满是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三眼鬼将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白啸天？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条被阎罗殿赶出来的丧家之犬！”三眼鬼将认出了白啸天，语气里满是病态的快意，毫无忌惮。

“你以为这里还是丰都主城？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镇殿大将？”

“在这里，你就是一条狗！”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比他更快。李无常伸手按住了白啸天蓄满力量的肩膀。

“交给我。”李无常说。

白啸天一愣，回头看到一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那平静之下潜藏的力量，让他这个昔日的杀神都感到心悸。

白啸天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相信。他退后一步，护在谢旧身前。

后院里，谢旧停止调息。他看着李无常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他要怎么做？硬拼吗？对方的三眼鬼将至少是鬼王中期，手下也都是悍鬼。李无常伤势未愈，正面对抗几乎没有胜算。

就在众鬼以为李无常要拿出什么厉害法宝时，他只是抬起了手。

他的手中空无一物。不对，一本古朴的册子正悬浮在他的掌心。

名录。

“上！”

三眼鬼将失去耐心，一声令下，十几个恶鬼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扑上来。刀光、鬼爪和怨气风刃瞬间淹没了李无常的身影。

李无常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中的名录之中。

他的心神沉入名录，眼前的恶鬼随之化为一行行信息。

【姓名：张三。罪业：三百二十一。状态：攻击中。】

【姓名：李四。罪业：五百零八。状态：攻击中。】

……

李无常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点向那些信息末尾的“状态”栏。随即，他用自己的意念开始改写。

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是一个手持骨刀的独眼恶鬼，他狞笑着一刀朝着李无常的脖子砍下去。

然后，他不动了。

他瞬间动弹不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坚固，将他禁锢其中。他被冻在半空中，保持着挥刀的姿势，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

李无常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字：“缚。”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扑上来的恶鬼都在距离李无常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有的被无形的力量捆住，动弹不得。

有的脚下的地面忽然变软，半个身子陷进了骨粉地里。

“沉。”

有的被一股巨力直接按倒在地，五体投地。

“伏。”

短短几秒，十几名悍匪便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全场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声音。

三眼鬼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三只眼睛里，第一次露出骇然的神色。

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妖术？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术前兆，对方甚至没怎么动，自己的手下就全完了？

三眼鬼将完全看不懂。

在场的所有鬼都看不懂。

只有后院的谢旧，他死死盯着李无常手中那本册子，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惊。

言出法随……不，这不是言出法随！这是在定义规则！是属于十殿阎罗才有的权柄！

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无常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他抬起头，平静的目光落在唯一还站着的三眼鬼将身上。

三眼鬼将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让他喉咙发紧。

跑！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跑。但他发现自己跑不动了，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我让你走了吗？”李无常的声音很轻，听在三眼鬼将耳中，却无异于宣判。

李无常抬起手，用手指在名录的空白页上写下三眼鬼将的名字。然后，在名字后面，添上最后一个字：

“判。”

判字落下的瞬间，三眼鬼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一团漆黑的火焰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燃起，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业火。

那是他数百年来在鬼市犯下的所有罪孽。此刻，这些罪业都被名录转化成了燃料，从他的灵魂深处开始，将他一点点焚烧。

他想求饶却发不出声音，想挣扎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身的罪恶吞噬。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秒。当那团黑色的火焰熄灭时，原地只剩下一撮随风飘散的灰烬。

形神俱灭。

李无常收起名录，看了一眼那些被定在原地瑟瑟发抖的恶鬼。

“滚回去，告诉你们堂主。”他的声音冰冷，不带感情，“这家店，我保了。”

话音落下，束缚着恶鬼们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

他们连滚带爬，逃离了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