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气派非凡，朱门高墙，石狮威严。当我以苏婉的身份站在府门前，侍卫先是一愣，随即惊**喊：“世子妃！您回来了！”

府中弥漫着各种香料混合的味道，让我不适。穿过层层院落，来到李琰居住的“清晖院”。药味浓重，几名太医在门外低语，个个眉头紧锁。

“世子妃，您这些天去哪儿了？”管家迎上来，眼中担忧，“世子情况越来越糟。”

“我找到了救他的药。”我径直走进内室。

李琰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唇色发紫，呼吸微弱。额头一道黑色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巫蛊印记。

即使如此，他依然俊美得惊人。身形挺拔，面容凌厉，一双凤眸深邃如寒潭。难怪苏婉倾心。

看见他的样子，我心中没来由地一痛。

取出龙息草——泛着淡金光的七叶草，清新气息瞬间驱散部分腐朽。太医们倒吸凉气：“这……难道是传说中的……”

我不理会，按苏婉记忆中古医**载，将草捣碎混入晨露，一点点喂入他口中。

草汁入喉的瞬间，李琰身体剧颤，额上黑纹扭动挣扎，最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尖啸，消散无形。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呼吸平稳。

“奇迹……真是奇迹！”太医惊叹。

我坐在床边，静静看他。占据苏婉身体后，我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变得复杂而真实。我爱他——不，是苏婉爱他，而现在她的情感就是我的情感。这爱像藤蔓缠绕意识，甜蜜而窒息。

李琰睫毛颤动，缓缓睁眼。

眸如记忆中清澈明亮，此刻盛满困惑：“婉婉……？”

“我在。”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让这具身体的心脏漏跳一拍。

“我好像做了很长的梦……梦见一直在黑暗中下坠，然后你出现，带来光……”

“那不是梦。”我微笑，“你中了巫蛊，我找到了解药。”

他目光温柔而感激，反握我的手：“辛苦你了……这些天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他的关心如此真切，让我心中爱意如春草疯长。我简单讲述入山寻药经过，隐去山灵附身部分，只说偶遇高人指点。

“以后别再这样冒险了。”他将我拉入怀中，轻声说，“如果你出事，我……”

他没说完，但我能感到他身体的颤抖。他在害怕失去我。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苏婉为何愿付出一切。被这样一个人爱着，似乎值得任何牺牲。

起码，当时看来如此。

李琰康复很快。几天后便能下床走动。王府上下对我的态度也变了——从礼貌疏离，变成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会在我因不熟悉规矩犯错时，不动声色解围；会在我思念山林发呆时，默默陪伴；会在我吃不惯府中饭菜皱眉时，命人寻“我最爱”的山野小菜。

我渐渐发现，他并非表面那般冷酷。夜深人静时，他会握我的手，轻声诉说战场生死一线、朝堂尔虞我诈。他眼里有种与身份不符的疲惫孤独。

我的心，一点点沉沦。

不过，它本就是沉沦的。

我开始享受与他相处的每一刻，享受他掌心的温度，享受他偶尔流露的温柔。

然而，随着他身体好转，一些我曾忽略的细节开始浮现。

他很少提起我父亲——当朝丞相苏文渊。他看我的眼神虽温柔，却偶尔闪过一丝看不懂的复杂。府中下人在我面前总是格外小心，仿佛在避免触及某个话题。

直到那天下午，我在花园无意听到两个丫鬟低语：

“……听说世子妃的庶妹苏芸小姐前些天来府上探望，被世子亲自送出府呢。”

“真的？世子对那位苏芸小姐一向特别关照……”

“嘘！小声点！这事可不能乱说……”

她们看见我走近，立刻噤声行礼匆匆离开。

苏芸。苏婉同父异母的妹妹，记忆中柔弱美丽，比苏婉小一岁。苏婉对她很好，她却总是若即若离。

不安的念头萌芽，但我立刻压下。不会的，李琰爱的是我，他亲口说过，他眼神那么真诚……

怀孕四个月时，腹部已明显隆起。李琰关怀备至，每天抽时间陪我，亲自挑补品，甚至开始为孩子想名字。

然而，就在我以为一切会幸福下去时，李琰在一个傍晚小心翼翼提出请求。

“婉婉，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他握我的手，语气温柔但坚定，“苏芸……你妹妹，她最近处境不太好。你父亲打算把她许配给吏部尚书那个年过半百的儿子做续弦，她不愿意，闹了几次……”

我心沉下去，表面仍平静：“所以呢？”

“我想……接她来王府暂住一段时间。”他观察我的表情，“等风头过了，再为她寻合适亲事。毕竟她是你的妹妹，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挑剔。但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只是暂住？”我问。

“当然。”他点头，“你不会连自己妹妹都信不过吧？”

我没有立刻回答。

记忆中，苏芸从小就善于示弱博取同情，看似单纯，实则心机深沉。而李琰对苏芸的态度……似乎过于关心了。

但我现在不只是山灵，我还是苏婉，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

我告诉自己，要相信他。

“好吧。”我终于说，“就让她暂住一段时间。”

李琰明显松口气，将我拥入怀中：“婉婉，你总是这么善良。”

苏芸进府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她穿浅绿衣裙，身姿纤细，面容楚楚可怜。见到我时盈盈下拜：“姐姐，打扰了。”

“起来吧。”我扶起她，“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

她目光落在我腹部，眼中闪过一丝看不懂的情绪，随即露出甜美笑容：“恭喜姐姐有孕。世子一定很高兴吧？”

“嗯。”我简短回答，不想与她多谈。

李琰为苏芸安排离主院不远的“听雨轩”，还特意拨两个伶俐丫鬟服侍。府中开始有流言，说世子对这位姨妹关照得太过周到。

起初，苏芸表现得非常守礼，每天早晚请安，对我恭敬有加。但渐渐地，她开始以各种理由接近李琰——请教书法，讨论诗词，甚至“不小心”在花园跌倒，刚好被路过的李琰扶住。

我冷眼旁观，心中不安日益加剧。更让我心寒的是，李琰似乎并不排斥苏芸的接近，甚至有时会主动去听雨轩找她。

一天深夜，李琰还没回房。我心中烦躁，起身想去书房找他，却在经过花园时，看见凉亭中两个依偎的身影。

月光下，李琰和苏芸站得很近，苏芸似乎在哭泣，李琰正温柔为她拭泪。然后，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那个吻很轻，很短暂，但足以击碎我所有自欺欺人。

我没有惊动他们，默默回房。坐在黑暗中，我抚摸隆起的腹部，感受小生命蠕动。苏婉的情感如潮水涌来，带来剧烈痛苦和背叛感。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如果爱我，为什么又要与苏芸……

清晨，李琰回来了，脸上带着倦意。

“昨晚在书房处理公务到很晚，怕吵醒你，就在那边歇下了。”他解释，语气自然得仿佛事实真是如此。

我没有揭穿，只是淡淡说：“以后晚归，派人说一声。”

他愣了愣，似乎察觉我的冷淡，但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好。”

从那天起，我和李琰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墙。他或许察觉到了，试图用温柔融化它，但每次他的触碰，都会让我想起月光下那一幕。

苏芸则越来越放肆。她开始在公开场合与李琰眉目传情，言语间暗示他们之间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府中下人议论纷纷，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