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
那几百斤重的红木棺材盖,竟然像是被下面装了弹簧,整块崩飞了起来。
它在空中翻滚了两圈,狠狠砸在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上。
“稀里哗啦——”
无数水晶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把昂贵的大理石地面砸出一片狼藉。
大厅里的灯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别墅外路灯透进来的惨白余光,还有那几盏摇曳不定的应急灯,把大厅映照得鬼影幢幢。
“吼——!”
棺材里,那个身影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林啸天终于看清了自己父亲现在的模样。
原本干瘦的老爷子,此刻浑身发胀,像是被水泡发了的面团,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最恐怖的是,他那一身原本体面的寿衣已经被撑裂,露出的皮肉上长满了寸许长的白毛,随着呼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呼吸的话——一张一合。
“诈……诈尸了!!”
旁边的几个保镖虽然训练有素,手里甚至还有枪,但面对这种违背常理的怪物,握枪的手都在抖。
“别开枪!”徐阳厉喝一声。
但晚了。
“砰!砰!砰!”
极度的恐惧让一名保镖扣动了扳机。
火舌喷吐,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林老爷子的胸口。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血花飞溅。
那几颗子弹打在僵尸身上,发出的竟然是击打败革般的“噗噗”闷响,紧接着就被那一身坚硬如铁的白毛给弹开了。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那具血尸。
它猛地转过头,那一双眼珠子早已不见瞳仁,只剩下眼白翻在外面,眼角却淌着两行腥红的血泪。
“吼!”
血尸双腿未弯,整个人却违背重力地平移跳出,速度快得在空中拉出一道残影。
那个开枪的保镖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一只青黑色的利爪洞穿了肩膀。
“啊——!”
保镖整个人被提了起来,那血尸张开满嘴黑牙的大口,对着保镖的脖颈大动脉就咬了下去。
“孽畜!”
徐阳眼神一凛,这血尸喝了人血,凶性大发,再不管就要出人命了。
但他没有贸然冲上去肉搏。
这是“血尸”,力大无穷且带有尸毒,硬碰硬那是莽夫所为。
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里堆放着一些装修剩下的工具,其中有一个沾满黑色墨迹的木头盒子。
墨斗!
鲁班墨斗,木匠祖师爷留下的规矩。
墨线能定直曲,也能分阴阳。
在民间阴行里,这是专门用来克制僵尸这种“直来直去”邪物的法宝。
徐阳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墨斗,右手拇指在墨池里狠狠一按。
原本干涸的墨池,被他指尖渗出的纯阳指尖血瞬间化开,混着里面残存的朱砂,变成了一种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此时,那血尸已经甩开了半死不活的保镖。
它耸动着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更具诱惑力的味道。
它的头,慢慢转向了早已瘫软在地的林啸天。
僵尸最念旧,尤其是喝了血之后,本能会驱使它去寻找至亲之人的血脉。
这就是所谓的“先杀亲,后杀邻”。
“爸……我是啸天啊……”
林啸天看着那个曾经慈祥的父亲,如今变成这副吃人的恶鬼模样,一步步朝自己跳来,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连爬带滚地往徐阳这边挪,“徐师傅!救我!救我啊!”
血尸闻到了直系血亲的味道,兴奋地发出“赫赫”的风箱声,双臂平举,那漆黑的指甲就像十把锋利的匕首,直插林啸天的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沾染了暗红血墨的细线,横空拦在了林啸天面前。
血尸的双臂狠狠撞在墨线上。
“滋啦!”
在接触到尸气的瞬间,竟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血尸那坚硬如铁的双臂被墨线勒住的地方,瞬间冒起一阵黑烟,皮肉烧焦的臭味弥漫开来。
“嗷!”
血尸吃痛,惨叫一声,身形被硬生生弹了回去。
徐阳单手持墨斗,另一只手拉着墨线的线头,整个人如同拉紧弓弦的猎人,挡在了林啸天身前。
他此时的气质变了。
不再是那个贪财的小老板,此时的他,眼神冷冽如刀,一身做旧的黑色唐装无风自动。
“林老板。”徐阳头也不回,死死盯着眼前的怪物,“这可是血尸,还是被你们喂饱了怨气的血尸。起步价十万,这活儿难度升级了。”
林啸天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钱,他在地上疯狂点头:“给!我给!你要多少我都给!只要保住我的命!”
“成交。”
徐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不符合现在紧张气氛的市侩笑容。
话音未落,他动了。
这一次,是主动出击。
他手中的墨线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在大厅里辗转腾挪,那根细线在空中交织出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血尸虽然力大无穷,但在敏捷度上终究不如活人。
加上它被徐阳身上的“纯阳童子血”气味吸引(虽然徐阳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被溜得团团转。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墨线锁魂,困尸镇煞!”
徐阳脚踩七星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淡淡的血脚印。
当最后一步踏出的瞬间,他手中的墨斗线猛地收紧。
只见刚才他在大厅里看似杂乱无章的跑位,实际上已经将墨线缠绕在了四周的柱子和家具上,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困尸阵”。
此时徐阳用力一拉,无数根纵横交错的墨线瞬间绷直,将位于中间的血尸死死勒住。
“滋滋滋——”
大厅里响起了密集的烧灼声。
血尸被墨线勒得皮开肉绽,黑色的尸水顺着伤口往下淌,它疯狂地挣扎,撞得整栋别墅都在颤抖,但在墨斗这种至阳法器的压制下,它每挣扎一下,身上的阳火灼烧就更重一分。
“回!”
徐阳暴喝一声,飞起一脚,正踹在血尸的胸口。
借着墨线的弹力,这一脚足足有千钧之力。
血尸像是被投石机扔出去的石头,“砰”的一声,不偏不倚地重新砸进了那口红木棺材里。
徐阳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的棺材盖,猛地盖了上去。
然后他咬破中指,以指代笔,在棺材盖上飞快地画了一道“镇尸符”,最后将剩下的墨斗线,在棺材头尾两端缠了整整七七四十九道。
“咚!咚!咚!”
棺材里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震得上面的墨线红光闪烁,但终究没有再被掀开。
大约过了五分钟,里面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声音。
“呼……”
徐阳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刚才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实际上对体力的消耗极大。
尤其是用了自己的精血开光墨斗,此刻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大厅里一片死寂。
保镖们倒了一地,有的昏迷,有的在哀嚎。
林啸天此时才敢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浑身哆嗦着看着那口终于安静下来的棺材,仿佛看着一颗定时炸弹。
“徐……徐大师,这……这就完了?”林啸天颤声问道。
“完?”
徐阳冷笑一声,把手里的墨斗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他走到棺材边,指着地上那些散发着腥臭味的黑色血迹,那是刚才从血尸身上滴下来的。
“林老板,你家老爷子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尸变了。有人在棺材底下垫了‘聚阴土’,还在尸体嘴里含了‘锁魂玉’,最后又让那群蠢货风水师用童子血浇灌。”
徐阳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盯着林啸天,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局。”
“这是有人在拿你们林家全族的命,养一具‘尸王’!”
林啸天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养……养尸王?是谁?是谁要害我林家?”
徐阳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破碎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刚才那个马宝国虽然是个草包,但他布下的所谓“九阳锁阴阵”,其实是个幌子。
真正的杀招,是这栋别墅本身的格局。
背靠阴山,门开鬼路,加上这人为催化的血尸。
这手法,让徐阳想起了一个消失在江湖中很久的邪恶门派。
“林老板,这事儿还没完。”
徐阳转过身,伸出三根手指,在灯光下晃了晃。
“刚才那是镇压费。现在,要想彻底解决这麻烦,得把背后布局的人揪出来,还得把老爷子送走。”
“得加钱。”
林啸天此时已经把徐阳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哪里还敢讨价还价:“加!徐大师您说个数,只要能保我不死,林某绝无二话!”
徐阳点了点头,刚想说话,突然眉头一皱。
他快步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抠出了一撮黑色的粉是烧了一半的死人骨灰。
“有人在外面封了门。”徐阳的声音沉了下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别墅外原本稀疏的蝉鸣声突然全部消失了。
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吹得大厅里残破的窗帘猎猎作响。
“林老板,看来想让你死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急。”
徐阳从怀里摸出那把古铜色的剪纸刀,指尖轻轻摩挲着刀刃,眼神中透出一股兴奋的寒光。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他转头看向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保镖头子:“去,给我找几摞黄纸来。越厚越好。”
“这……这时候要黄纸干什么?”保镖结结巴巴地问。
徐阳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表情。
“糊纸人。”
“今晚,咱们跟他们玩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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