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这三块灵位牌背后的三张黄纸之时，我的目光狠狠地凝缩了一下。

灵位牌上面贴黄符？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事情。

这三张黄纸，明显是新鲜制作的，贴上去的时间不会很久。我暂时不打算去触动它们，指不定这三块灵牌之内会藏匿着什么。

小心翼翼的我，在灯光的映照之下靠近了卫生间的小门。

我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像是鬼影一样。

卫生间里的“嘀嗒”声，仍旧缓缓地回响着。当我瑟瑟微微地将脑袋探进卫生间之内的时候，我再次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这个疯老道人，到底在干些什么？

只见卫生间之内潮湿的地板上，有一副阴阳八卦图案。

我仔细瞧了瞧，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这图案，分明就是用来招鬼的！

疯老道的五根手指头，恐怕就是因为画这幅阴阳八卦图，才会被磨烂的！

我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地板上血红的阴阳八卦图案之上，散发出浓浓的血腥之气。这血腥之气里边儿，还夹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彻骨寒意。

卫生间里的水龙头之上，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但是水龙头的出水口上，仍旧落下一滴一滴的水珠子。

水珠子打在了阴阳八卦血图的边缘处，要不了多久，这图案就有可能被侵蚀掉。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我本能地想要保护好这幅血图。

“疯老道你个老不死的！你现在欠我的了！”

我一边恶狠狠地嘀咕着，一边后退了两步，顺手就扯下了疯老道铁床之上的垫单，想要去擦干卫生间地板上的水。

但是有时候，事情并不只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当我扯下垫单，扑向卫生间里的时候，整个房间之内，猛然暗淡了一下！

一股无端的阴风，在房间之内旋转了起来，“呜呜”直响！我被这股风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同时，我也看到了疯老道垫单之下的东西……

一本薄薄的札记，躺在棉絮之上。漫天的黄纸，在房间之内迎风飞舞了起来，这场面，像是死了人之后，到处撒纸钱一样。

我的脸庞抽搐了一下，看见三块灵牌之中靠卫生间的这一块，在不断地抖动。铁质的条桌，都被那块灵牌磕得“砰砰”直响。

怎么回事儿？

我在自己的内心无厘头地询问了自己一下。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明显有什么东西要阻止我去保护那副血图。

但是常言道，人怕鬼，鬼骇人！

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怕死人。鬼应该怕人才对。所以我壮起了胆子，我就不相信自己今天还能嗑在这儿了。

攥在手中的垫单，被我摁在了卫生间的地板之上！我立马转了个身，面朝着卫生间的门，同时快速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地上的水层。

“嘀嗒——嘀嗒——嘀嗒——”

水龙头开口处的水滴，越来越快了。但是终究抵不过我擦拭的速度，随着一阵阴风卷入了卫生间之内，一声“哇呀”的鬼叫，也回响在了我的耳边。

我的心头发凉，感觉一切都有点不真实。

但是我面前的血图，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血图之内，闪动着血光！

地上的血迹，开始蠕动了起来。我的眉头先是一皱，而后将目光投向了那块靠近卫生间的灵牌。

“韩女士之灵位……”

那块灵牌，就是韩女士的。我凭着直觉，硬着头皮冲了过去，将那韩女士的灵牌一把拽了过来。

与此同时，贴在韩女士灵位背后的黄纸，被我一把扯了一下来。

一蓬血光，仿佛从那黄符和灵牌的粘合处迸发而出。

我连忙咬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头，用自己的血染红了这张黄符，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贴在了阴阳血图的中心……

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只知道，屋子里的灯泡开始闪动，灯泡之内，发出“噼噼啪啪”的炸响。

被我抱在胸口的灵牌，像是个活物一样，疯狂地挣扎着，割得我生痛。

我的身子开始痉挛，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双目开始上举，黑眼珠子完全隐没了上去，只留下了白眼珠子。

“赵天佐！赵天佐——”

我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叫了这个名字。这是在我中了邪之前，叫出的最后几个字。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血图的前面，身子发抖发青，低头死死地盯住血图之心的那张黄符，地上的血图，不断地蠕动着。

……

在农村乡下，有时候会撞见这样的事情：一个老太婆，撒点糯米，画几张符，然后对着死人的灵位虔诚地祭拜诉说，后来，她就会鬼上身，双眼泛白，身子不断颤抖，并且语气阴森恐怖地说出一下吓人的话。譬如村子里最近不安宁，有人要死了，等等之类的。

我小的时候看见过这样的场面，就在我们的鬼王村里。在那个鬼婆婆的身上，我看见过不止一次。

我想，在疯老道屋子之内的这一次，我和那种状况差不多。

当我被刘艳玲慌慌张张地叫醒的时候，我的脸色惨白发青，样子像是死去了三天的人，身体梆硬。

我根本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在卫生间之内完全丢了魂。但是我却记得，我的那双白眼睛珠子，看见了什么。

从疯老道的屋子往楼梯口走，没两步，右手边就是我的病房。

再往前走，就是赵天佐的办公室。

赵天佐，就是我的主治医师，第三人民医院的院长。

之前的我，不知道他叫赵天佐，在医院里没谁敢公然叫他赵天佐，大家都叫他赵院长。所以十多年来，我只知道他叫赵院长。

赵院长的办公室很大，估计有100多平米。在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张黑色的大沙发，沙发很舒服，甚至可以睡下两个成年人。

当我被脸色惨白的刘艳玲扶着，回到了自己的铁屋子之后，我仍旧没法回过神来，像是丢了魂一样。全身上下的颜色都不好看。

后来我知道，那个韩女士叫做韩敏敏，是疯老道的姐姐，人长得不错，俊俏的脸蛋，披肩的长头发，很开朗活泼，也很爱笑。

韩敏敏笑起来的时候，洁净的脸蛋上会有两个小酒窝。她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二的样子，身材刚刚好，不胖不瘦的样子，凹凸有致，发育得很好。

令我难以释怀的是，韩敏敏生前居然是三医里面的工作人员。

而且，这个“工作人员”，还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她是赵天佐的秘书，或者说助手，管它是什么，就是给赵天佐打下手的意思。

每天，韩敏敏要给赵天佐端茶送水，经常跑赵天佐的办公室。

赵天佐是名个子不高的小胖子，秃顶，油光满面。

后来我明白，韩敏敏竭力地想要阻止我，是因为她不想让我看到她的死相。

韩敏敏是死在赵天佐的沙发之上的，死前衣不蔽体，死不瞑目。那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之内。

……

这个周末的日子，过得并不舒服。

从疯老道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我一个人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地躲进了自己的铁屋子。手中还拽着疯老道床垫单下面的那本札记，以及一些黄纸。

札记是疯老道自己写的。刘艳玲慌慌张张地整理了一下疯老道的房间之后，便跑了出来。

在刘艳玲看来，疯老道房间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他瞎折腾出来的。疯老道是个精神病嘛，但是刘艳玲的意识深处，真的这样觉得么？

这就有待商榷了，她那慌张的做法值得琢磨。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天开始发黑。

刘艳玲给我送来了好吃的：一碗白乎乎的大米饭、一碗青椒炒肉丝，以及一只**的鸭腿！

我们平时很难吃到荤菜。但是这一晚我却吃得不香，吃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吃饭。

刘艳玲被吓到了，在我的屋子之内，脸色发白地盯着我，时不时地跟我说两句话，但是我总是心神不宁地敷衍她两句。

我的声音甚至在颤抖，她问我遇见了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回答：“赵院长杀了人……他把人，埋在了我们的脚下……”

听到我发痴的话语，刘艳玲自然有些难以置信。

我们这栋大楼建了不少年了，赵院长怎么可能在大楼下面埋一个人？刘艳玲看我的眼神，估计是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待我吃得差不多了之后，刘艳玲就赶紧收拾了盘子，慌慌张张地出了房门。

在离开之前，刘艳玲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的眼睛发痛，手有些发抖。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吓到了，但是我感觉自己还是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当我双手颤抖着将那本札记端了起来的时候，从门外疯老道的房间之内，传来了一阵阵的嚎叫。

他那钻地龙，也狂躁不安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

我的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但是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我拿起了床下面的朱砂和毛笔，以及一些黄纸，开始颤颤巍巍地画起了黄符。

时间不多了。

画符，讲究三式。即笔试、手式，和口式。

笔式，是说拿毛笔，画符文的笔，如何落笔，如何走笔；手式，是指在画符的时候，画符人的左手要笔画出一些玄乎的手式，这一步骤还是不能省掉的，特别是在画一些厉害的符纸之时；而口式，就是念咒语了，也可以在心头念，这就是境界的问题了。

按照书上的说法，哪一式出了问题，都画不出好的符纸。

所画符纸的功效，除了跟画符人的技术有关以外，也和他的道行功底有关，道行高的人，画出的符纸自然也会好一点。

我看不见外面的情景，但是我估计，今晚就是毛月亮，并且马上就会刮起西北阴风。

三医西北面的火葬场之内，仍旧时不时地传出哭号声，以及号子手吹喇叭的声音，是哀乐。

这就邪乎了，天已经黑了，却还有人来火化。这样的事情，平时并不多见。并且，在火葬场和公墓里边儿，似乎都有人在放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