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命死盯着我,这时他的眼睛又犀利了几分,好像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一样,道:“你确定?”
我道:“真有的话我能不说吗?”
刘命最后还是把目光移开,点了点头,道:“你爹妈呢?”
我道:“你这是盘问家底呢。我爹妈都跑内蒙去了,几年都回不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刘命摇了摇头,道:“好吧,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对了,它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了。”
说完,他就把牌位小心翼翼的立在了茶几上。
我送他下楼,见他离开之后,立刻回身进屋子翻找我爷爷的遗物。
那些东西,都被我爹妈收起来了,在我爷爷死后,他们也被调到了内蒙工作,半年了都没回来,恐怕短期内是回不来了。
我找了个遍也没从爷爷的遗物中翻出些东西来,当我准备放弃并把遗物规整起来的时候,忽然那间从衣服里抖搂出一个叮当响的小铃铛来。
这个小铃铛很独特,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是上面雕刻的花纹却很精细,甚至找不到一点瑕疵,简直就像是在一块金属上掏了个空心,又在里面留下了个金属块,而不是从外部组合起来的。它摇起来的声音非常清脆,听着很舒服。
我感觉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心说这种小玩意都长得差不多,估计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就没太在意。
我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更何况这事关我爷爷和仙家坟地,好奇心就足以干掉我的理智,第二天一大早,我请了个长假,撕下那个邮件上记载的地址电话就去找人鉴别。
我之前有个病人是会计,写的一手好字,他是我想到的第一个人。给他打了电话,我就去了他家里拜访,也没客套,直接把纸拿出来请他辨认。
电话号码因为时间太长损坏严重,已经没法精确确认了,但地址倒是容易确认,他看了一眼,就说,这是繁体字。
现在还用繁体字的有港澳台地区,中国大陆主体文字还是简体字,这一个地址写成繁体字,显然不大对,我就问他有什么看法。
具体的情况他并不了解,就随口说可能是台湾人写的,可我却冒出了另一种想法。
这张纸的年代,看起来不止两三年,那么这封邮件,是不是在中国大陆还没流行简体字、民国左右的时候出现的呢?
不对,这更不可能了,那时候我爷爷才多大点,住址也改了好几次,这个想法更加说不通。
虽然这点无法解决,但幸运的是,他能辨认出这些字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写出来了,一个奇怪的住址出现在我的眼前。
蜀地荒原丰碑林仙家坟地。
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
没有省,没有市,没有县,你就算给我弄个天使路天堂街什么的都比这个容易接受。
莫名其妙的邮件地址算是搞到手了,但寄件人姓名却没办法认清,只能作罢。我离开后又回到家,收拾了下东西,就准备去碰碰运气。
这个地址很奇怪,可也不是无迹可寻,最开始说的蜀地荒原,虽然不知道确切是指哪里,但从蜀地两字可以推测出是在四川,丰碑林是不是一个地名呢?仙家坟地指的是什么地方,我倒是非常清楚。
根据神仙调查组的记载,仙家坟地曾在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出现,这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并且是可以辨别真伪的一次,当年有很多人都见过,神仙调查组的成员还……咦?我想起来了!那个小铃铛我还真见过!
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甚至不记得当时有多大,住在哪里,以至于没有一段完整的回忆,有的仅仅是几个模糊的场景。
铃铛和邮件的地址当然没有什么关系,和仙家坟地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它和我爷爷有关系。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爷爷身为调查组的成员,曾经和神仙调查组寻找过仙家坟地。
这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给我讲的,具体的经过我早已忘记,只知道他到达的地方就在青藏高原东南边缘仙家坟地出现的地方。而那个小铃铛,是从茂县带回来的小玩意。
难道,这个地址就是在那里出现的仙家坟地?
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不能确认,但这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我立刻回家,收拾了下东西,带上牌位和小铃铛,就订了张机票去四川,心里想着如果什么都没找到就当旅游了,反正也不亏。
抱着这么个吊儿郎当的心态,我初生牛犊似得上路了,殊不知等待我的将是何等虎狼。
茂县是羌人的聚集地,大多是少数民族,不过我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陌生的感觉。
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找了一家宾馆订下房间后,就打算出去逛逛,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好在,这里大部分人都用汉语,我至少还能听得懂大概,向服务员询问了一番大概情况后,就暂时离开了宾馆。
本来,我并没期望找到什么线索,在我爷爷留下的资料里,仙家坟地出现的具体地点我还是知道的,所以只是本着玩玩的心态逛街,明天一早,我就准备过去看看。
但我离开宾馆不久,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时,就在那些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有些格格不入的清脆响声。
我停下脚步,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家夹在两个大商场中间的小超市,那超市的门头上挂着一个小铃铛,风一吹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走过去仔细一瞧,当时就是一惊,这小铃铛竟然和我爷爷的铃铛一模一样!
不过,它们的声音却有点不一样,这只小铃铛的声音有点沉,不如我爷爷的铃铛轻快。如果我刚才从街道另一边走,估计就听不着了。
我心说没这么巧吧,刚到这就遇见线索了?
虽然觉得不对,但我还是有点激动,进超市问收银员那铃铛是干什么用的,她就说不知道,一直都挂在那的,也没觉得有什么。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多少有点失望,就离开了,看来这东西也是平常货。
没走多远,我又听到了铃铛的声音,这次还是在一家小超市,还是同样的位置,铃铛的样式也几乎一模一样,这就让我开始生疑了,继续往前走,结果遇到了第二个铃铛。
不出意外,又是另一家超市,而且超市名字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好像是连锁店。
我压住心头的疑惑,继续找这家连锁店,又走了大概四五百米的距离,在一处岔路口找到了,并且超市的门头上还挂着一个铃铛。
再往前走了差不多一千米,就找不到了,这时候大部分商场都关门了,我原地转了好几圈,又回到最后看到的超市,然后往拐角的巷子里走去,在下一个岔路口处,看到了一家同样名字的超市。
这地方有点偏僻。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暗号,但具体是什么暗号我不知道,根据刚才的经验,这一次我选择了小路,在找到第五个小铃铛后停下来。
这个小铃铛和之前不同,是挂在一个茶具店门口,而且地段很偏,周围几乎没什么行人。
我定了定心神,推门走了进去。
在里面看店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微胖老头,带着老花镜,正在看着一本书,听到我进门的声音头也不抬,用一种冷漠的口气道:“要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我心说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有客人上门就这么对待,早晚得破产。不过想起小铃铛我就觉得没那么简单,客客气气地道:“大爷,我是跟着铃铛过来的。”
他伸出右手抓着眼镜腿,然后斜眼看着我,道:“来干什么的?”
我一时语塞,这要是回答不上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待遇呢。转念间,我就把我爷爷留下的小铃铛掏出来放在他面前,一边佩服我的机智,一边观察他的脸色。
他眉头皱成了川字,表情很凝重,拿起来放在耳边摇了摇,小声道:“贵姓?”
我道:“花。”
他道:“花瞎子的孙子?大孙子还是二孙子?”
我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他对花家有了解就好办多了,我道:“二孙子。”
他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专心地看起书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感觉到尴尬,尤其是看到他捧着的书,我就更尴尬,那他娘的是一本成人杂志。
我心说老不死的你都多大了,给你个妞你也挺不了几分钟,还有心思看这个?但嘴上我是不敢这么说的,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我只能主动献殷勤,道:“大爷,您贵姓?”
他道:“姓李,叫我老李就行了……哦,对了。”说到这,他恋恋不舍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道:“你等下。”然后就进了里屋。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捧着一个小匣子出来,交给我道:“这是去年年底的时候花瞎子托我给你的,你今年要是不来,我就得烧了,哎,你还是来了。”
听口气,他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我接下来,忍着激动没有当场打开,道:“谢了李大爷。对了,你们这挂的小铃铛,到底是干嘛用的?”
他有点不耐烦:“给支锅们引路的,这是掌眼的地盘。”
什么支锅掌眼的我完全搞不懂,但听着像是黑话,我刚想再问,他就开始撵人了:“你回去吧,以后别来这个地方了。”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就挥手叫我出去,无奈之下,我只能先离开了。
回到宾馆,我立刻打开匣子,就见到里面有一摞纸张,纸张上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乍一看就跟抽象的素描一样,完全不明所以。
纸张像是被揉捏个团又摊平一样,上面全是褶皱的痕迹,大片区域都被涂上了黑色,只有中间的一部分地方保留着纸张原本的白色,这些白色痕迹在黑色区域里,形成了一些抽象图案,所以看起来像素描。但可能因为工具和技术不专业,临摹出来的都很模糊。
这应该是在某种刻有图案的地方摊上纸然后用上色的东西碾压一遍形成的,有点像印刷。
但这些图案我实在看不出像是什么东西,只能先放起来,心想我爷爷果然在临死前来过这里,但是他交给我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还有,他为什么要交给我呢?他为什么,知道我会过来?





京公网安备 1101080202829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