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一股寒流陡然穿过身体,顿时头皮发麻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桌子上放着的牌位,那怎么,会是我的名字?
一股极度的恐慌感朝我袭来,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我只觉得一阵窒息,死盯着牌位上的名字。那三个字我从小写到大,就算有多潦草我都能认出来,更何况牌位上的三个刻字太工整,生怕我认不清似得。
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转头看向孙紫可,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些情绪,否定我亲眼所见的情绪。
她的眼睛黑得发亮,像是黑夜里的明珠。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直到她感觉到我的视线,才和我对视在一起。此刻我反倒不知所措了,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我心头的情绪,想笑两声吧,笑不出来,想哭两声吧,哭不出来,想吐两句苦水都吐不出来,我只能哭笑不得,一句话都没有说。
孙紫可神经很大条,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个牌位带来的意义,但她身为一个女人感觉又相当敏锐,盯了我一会儿就皱起眉头,轻声道:“你怎么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指着牌位道:“那还不够我紧张的么?”
孙紫可疑惑地看着牌位,道:“我紧张也就算了,你还会紧张?你多疯狂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道:“你啥意思?之前说我圆滑世故,现在又说我疯狂?”
孙紫可道:“人都有两面,大部分人还不止两面。你们三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疯起来一个比一个狠,跟三条疯狗似得,还是辟邪的疯狗,连鬼都敢咬。就这样你还怕一面死牌位么?”
他说的三个,明显带上了陈达望和刘命,听到这话,我更加哭笑不得了,道:“你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
孙紫可忽然笑了:“当然是夸你们呢,跟在你们仨身边太有安全感了。”
我站起身,走到牌位面前,道:“女人的天性都是依赖么。”这面牌位,从色泽来看和我爷爷那面牌位相差无几,高度大小也都差不多,明显是有人故意摆放在这的。我还发现,在牌位下面压着一张演算纸,但是正面没有字。
我伸手摸了摸牌位,当手指接触牌位上的名字时,莫名的,我又感到一种极端的惊悚从心头涌起。这不同于在丰碑林坟遇到粽子,那是突发状况,属于意外,而这面牌位,却让我感到一种阴谋的味道。鬼的阴谋。
这是胡大送来的吗?我爷爷死了还不算,他怨气未消,来找花瞎子子孙了?
看这意思,他是要给我送终?妈的,让几十年前的人给我送终,我架子也够大的。
如果是,我宁愿亲眼看到胡大把牌位送过来。摆在眼前的事情总比悬而未知的事情让人轻松,前者只要思考怎么解决,后者却要提防怎么开始。
孙紫可道:“虽然我很不乐意听,但是你说的很对,无论多自立的女人,从心底里都想依赖,或许是依赖人,或许是依赖事业,也或许是依赖其他的东西。总之无事可做又一身轻松的女人实在太少了。所以流浪汉多,流浪的女人少。”
我道:“也可能是被抓去卖了。”说着我拿起牌位,仔细检查了下,牌位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是单纯的牌位而已。该死的,牌位都送来了,你怎么不给老子烧两柱香?
我翻开压在牌位下的演算纸,本来没期望看到什么,但这一翻,我就见到一排密密麻麻歪歪斜斜的小字,看这幼稚的笔迹,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花千河写的。
上面写着:
老弟,今早有人来探监,他叫胡大,你知道这个人吧?我没有记错的话,胡大是神仙调查组成员,也就是咱爷爷曾经加入过的那个组织。他送我一块牌位,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我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很无奈的越狱了。你现在没在家,但看家里的模样,你似乎是自己出去的。如果你平安无事回家了,记得我在警告你,神仙调查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淌这趟浑水,还是太嫩,趁早辞了该死的工作,找个穷乡僻囊(壤,花千河不会写,囊字都没写对)躲两年吧,那只鬼我来解决。
原来,这面牌位是胡大送给我哥的。
孙紫可道:“你哥的字……”
我打断了她的话:“别纠结这个,人有一长必有一短,他妈的我哥竟然真是越狱。”
孙紫可又道:“别纠结这个,人有一长必有一短。我看你哥还不赖啊,为了弟弟妹妹能把命豁出去。”
我道:“这一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我哥看到我的牌位,第一感觉绝不是害怕。”
他会兴奋。
他就是那样的人。
原来他是这么知道我在调查仙家坟地的。但是那个发丘中郎将的官印,他到底是从哪弄来的?他匆匆忙忙离开,是不是找到线索了?
还是说,他原本就有线索?藏了好几年?
就算有我也得不到,别说能不能找到花千河,就算找得到,他也不会告诉我。打我打不过他,抓我抓不到他,我忽然发觉我竟然一无是处。
我把父母住的房间让给了孙紫可,洗了澡就出去吃饭,随后回家睡觉。只是,我一直睡不踏实,一想到我哥那张脸,就想抽他两巴掌。
更可惜的是,我和孙紫可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孙紫可就叫我带她去逛逛,我随便忽悠了几个地方,一路逛下来还挺累。孙紫可说我敷衍他,我就回道你想看天安门那得做飞机去燕京。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听我哥的话,不再去调查仙家坟地,它恐怕和我无缘。但我绝不会找个穷乡僻壤躲起来,该来的躲也躲不了,我反倒希望他来。
虽然我不知道他如果真来了,我得怎么解决这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就这么过去了三天时间,孙紫可也玩累了,百无聊赖摆弄我的笔记本,我就在家看书,寻找巴蜀符号的一些线索。我发现,之前看过的那些巴蜀符号,和现如今发掘出来的巴蜀符号并不能完全对照上,其中大部分,属于从未出现过的陌生符号。
这更增加了解读巴蜀符号的困难,连出现过的都没人能解读出来,更何况还埋藏在地下深处的呢?
我一度开始试着淡忘这件事,但不得不说命运弄人,往往绝境处有峰回路转的余地,而路转处却是另一处绝境。
当孙紫可打算明天离开的时候,当天晚上,我接到刘命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有一个老顾客发现一处斗子,但人手不够,想从他那里弄点人来。
我说那你找我有什么用,让我拿着刀再跟僵尸干一架去么,刘命就道,这次不同寻常,老顾客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王不亡。
老顾客说,这个斗子的消息是王不亡弄出来的,他们的人已经要开始干了,消息被泄露,据说那斗子很大,他们还没找到确切地点,再晚一点,恐怕连毛都捞不着。
我一听王不亡这个名字,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想都没想就应承道:“老子再去跟僵尸干一架!”
孙紫可一听这个消息,也兴奋起来,嚷嚷着要带上她。我心说孙紫可也不是个花瓶,胆大不说,最起码值得信任,尤其是她跟陈达望合作起来可以说是珠联璧合,有那么点天下无双的味道。
我们立刻动身,到了刘命家里,第二天中午,就见到了刘命所说的老顾客。
这个老顾客,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不过这是长沙地界,盗墓贼的称呼又不一样了,叫土夫子。当然,他们盗墓的时候也是按照支锅掌眼那一套来,这老顾客就是个支锅,出钱雇腿子,无论盈亏与否,他都得给腿子工钱,而他找刘命的原因,一是因为人手不够,二是因为,他缺个收购冥器的掌眼,刘命很有钱,所以找上他了。
当然,我并不打算当腿子拿工钱,给人干活,尤其是干苦力活是最蛋疼的一件事,就好比我哥偷了我的巴蜀符号那么蛋疼。
我跟刘命商量了一下,就从被雇变成了雇主的身份,于是掌眼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团体,神仙调查组。
当然,这样很亏,我白吃苦不说,还得免费当义工。
腿子这行业,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懂点门道就能干,只要被支锅雇佣,支一次锅肯定会拿到钱。然而专业的盗墓贼,大部分都是单干,尤其是经历了国民浩劫,中国古墓葬十室九空,未被盗掘的大型墓葬已经很少了,所以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想要盗掘一个大型墓葬,光组织人手很容易,困难的却是组织一个专业团队。所以我们不被刘命的老顾客雇佣,只要加入,老顾客也求之不得。
虽然,这里只有我和盗墓贼完全不搭边,但是,这个可爱的老顾客他不知道啊。
这个老顾客,外号老骡子,真名连刘命也不知道。他脸上胡须很多,看起来有些狂野,但人很客气,一一跟我们握手,轮到我的时候,他问我贵姓,我心说你连骡子都好意思叫了,我怎么着也得比你霸气点,于是就道:“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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