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春艳的事过去后的三五天里,我哪儿都没有去,确切的说是哪儿都不能去了,躺在宿舍的床上,就跟在冰箱里一样,把冬天盖的棉被取出来,捂了一会儿就感到胸口像放了一座火炉,汗水把枕巾都湿透了。
勉强去了躺医院,医生说我是得了热伤风,开了写无关痛痒的药,嘱咐我少吹点空调,多注意到户外运动。其实我们大一的宿舍里还都是只能呼呼作响,一点都不凉快的旧风扇,这样接二连三的撞鬼,我当然知道我的病根在哪里。
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课了,真希望那些事都是一场梦,梦醒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是,她却每天都来提醒我,那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的,每天晚上许霜雯都会来,我以为是我要死了,她来勾我的魂儿来了,但她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我床边看着我。
我问她是不是徐老师让她来叫我去自习室,她没有回话。
我又问她是不是要帮她洗脸的,她也没有回话。
但是,我却能感觉到,她是有话要跟我说的,只是我再问时,她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们宿舍对面是美术学院楼,楼顶是个小型的露天展厅,会经常展出学生的油画或者雕塑一类的美术作品,布置的十分优雅,再加上很僻静,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男女情侣约会的场所。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就是太阳刚落山,但天还有点亮儿的当口,我就看到一对情侣在楼顶亲亲我我的十分的亲热。玩得高兴了,他们还双双坐到了楼顶边缘的水泥台上。一边吹着晚风,一边打情骂俏,真是有点羡慕妒忌恨。
看来是真的有点玩高了,女生突然上坐了起来,站在只有一尺来宽的水泥台上。要知道那里说高不高,但也是有十三层呢,一般人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估计都会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但是,那个女生却十分胆大,仍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欢快的挥舞着双臂,还连蹦带跳的,同时招呼着那个男生也跟她一样。
男生好像是觉得太危险了,便把女生拽下来,搂在了怀里。但是,但就在我真是被他们秀恩爱,秀的有点看不下去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也不知道他们闹了什么小别扭,女生从男生怀里挣脱开,先是扇了她一巴掌,好像还冲他吼了几句,然后便扬长而去,只把男生留在在那里。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心里就觉得,比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要畅顺痛快,想到果然是:秀恩爱,死的快。
尤其是看着那个男生被扇了一巴掌,过了有足足五分钟才反应过来,还跟傻子一样,给女孩不停的打电话,心里就觉得好笑。
肯定是对面一直没接,或者是说了什么生气的话,男生是真的找了急,突然窜到了楼边缘的水泥台上,然后……然后他竟然跳了下去!
因为连续吃了几天药,躺了几天,病也没见好,也没见坏,就是这样赖在我身上不走,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时间久了,以至于我都怀疑自己是否产生的幻觉。
我一下从床上起来,揉了揉眼睛,还掐了两下太阳穴,来到窗户边上想看的清楚一些。
先是望了望楼下面,来往穿梭的学生,有得是提着水壶去打开水的,有得是端着脸盆,刚从澡堂回来的,女生边走还在边梳着头发,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呀,如果是有人从楼顶下跳下来,不早就炸开了吗。
哦,我知道了,因为我这里是四楼,离那边也比较远,肯定是因为角度的关系,是我看错了,他其实是跳到了楼里面,而不是外面,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不变成一滩烂泥了呀。
无缘无故的被这么惊了一下,奇怪的是刚才还浑浑噩噩的,像是打通了什么脉络,现在却感到有点清爽了。
原来晚上都是一点胃口没有,现在却有点想吃碗凉拌面了。于是我离开了寝室,向食堂走去。
在食堂吃完了饭都已经是八九点的功夫了,回来时路过美术学院楼,发现这里一切如常,没有惊异围观的人群,更没有从楼上摔下来的肉泥,只有在楼旁边的林荫小道上,美术系组织的社团活动好像还没有完全结束,还有一个女生支着画架在写生。
呵呵,果然都是我看错了。
都这么晚了,那个美术系的女生还没有走,而且画的还十分投入,那副全神贯注专注的神色不禁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她身后的两颗树中间挂着许多人物肖像,这就是他们组织的社团活动,就是随机拽过来路过的学生,给他们画。我走到跟前,随意的看着那些画,然后目光又转向那个女生。
只见她是在画一张人物肖像的油画,几乎已经完成了,但她还在仔细修饰着不满意的地方。
她也发觉有人靠近了,而且在盯着她的画在看,脸上泛起了有些害羞的笑容,好像是画的不好,怕被人取笑一样。
女生长得清修但不是那种一眼就觉得很美,很漂亮的类型,但那幅样子真是有些可爱。本来想路过看看就走的,现在却主动攀谈起来。
“同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呀?”
“要期末考试了,我人物还不行,所以得抓紧时间练练了。”
“没有呀,我看你画得挺不错的。”
我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说得都是实话。就比如她现在画的这幅,几乎就跟真人一样。
她还是那样低着头害羞的莞尔一笑,真可用迷人二字来形容了。
“对了,同学,你现在有空没有?”她突然说道。
“有空,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交几副人物肖像的油画作业,你能当一回我的模特吗?”
对此,我欣然答应。她就让我坐在路边的石阶上,画了起来。
被一个女生这么仔细的盯着脸,我这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有点浑身局促不舒服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她则告诉我不要紧张,要是表情太死板了,反而让她画不好了。
画了有半个来小时,她说今天先到这里,只是打个底稿,让我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在这里等她。
虽然只是一个底稿,但我也很好奇想看看她把我画成什么样子了,可是她却迅速合上了画架,说还没画好不许看。
她快速的收拾起东西来就要走,虽然确实已经很晚了,但我真是有点恋恋不舍,见她在林荫小道上就要跑没影了,我这个糊涂蛋才想起来连她的名字还没问过呢。
“同学,你叫什么?”我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我叫欧阳丝絮,游丝软系飘春榭的丝,落絮轻沾扑绣帘的絮。”
她转过身来说完,便消失在树影之中。
在寂静的夜里,那声音如同莺啼一般清脆悦耳,以至于这一晚难得睡的那么香甜,第二天起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病好像一下全好了。唯一的一点后遗症就是脸上总感觉在发烧,还痒,忍不住想要挠,可能过几天就会好了。
要说今天我的心情真的很不错,来到自习室后,都觉得这里好像不如原来那么阴森恐怖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运气,虽然现在还说不上什么真正的男女朋友,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也挺有好感的,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再也不用羡慕校园里那些成双入对的情侣了。
烦心的是我这脸上发烫,痒的毛病不但美好,反而有点越来越严重的架势。一整天下来也没法安心看书,就是一个劲的,像是猴子一样的挠上挠下。
到了晚上的自习室里也是如此,又热又痒的简直要把我逼疯了,再一看指甲里都挠出血来了。
不行,我得到卫生间里去洗把脸,忍一忍,要不再这样下去不会要破相了。
到了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先是把整个脑袋都冲了冲,然后把整个脸都泡在水里,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我照着镜子,发现自己脸上并没有起豆豆之类的东西,怎么会这么痒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镜子中竟然出现了一副骷髅,白森森的骨头,只有两个眼珠子在一转一转的,除了眼睛,最恐怖的还是嘴巴的位置,因为没有了肉,下颚变得又长又窄,牙齿一下变得好像有手指头那么长。
我惊讶的嘴张的老大,扭了扭头,镜子中的窟窿也随着是这般动作。
妈呀,我大叫一声后退一步,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还差点跌倒。
原来,竟然是那个无面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身后,我再急忙扭头看镜子,那个骷髅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快吓尿了的我。
Tmd,吓死我了,原来刚才看到的骷髅不是我,而是这个无面鬼呀。
我心里暗骂道,这个活鬼每次都这样突然出来捣乱吓人,那天光是把他脑袋揪下来看来还不行,真应该让变成厉鬼的华春艳把他撕碎了,彻底魂飞魄散才好。
他手里还是捧着一本书,好像是又想跟我说他那些莫名其妙的理论,但见我一脸的怒气,讨厌的不得了,一下就变得很失望的样子,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只是嘴里好像嘀咕着什么又多了一个,又多了一个的。
正在我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卫生间门后还有人露着半个身影,从那遮住的半边脸上,我立即认出是许霜雯。难道刚才她一直都在这里偷看?
她见自己被我发现了,马上就转身离开了,只是在那一霎那,我还是注意到她的嘴角闪过一抹的微笑,说不上是高兴,更像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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