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夜晚,天下着大雨,路上一滩一滩的水,反射着灯光,有些亮眼。。
青年撑了伞,啪嗒啪嗒踩过积水,急急忙忙缩进自己的货车里,然后收伞,关门,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可裤脚和鞋子还是湿了。要是不快点关上车门,恐怕肩膀也会被淋湿。
他倚着座驾的椅背深呼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外面黑色的雨幕,除了雨幕,除了黑色,除了路灯和灯光就看不见别的东西。他又看了一眼手表。
晚上十点四十分。
他自言自语道:“真没办法啊……送完货已经是这个点了……雨下得可真大……要快些赶回家了,唉,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罢启动了车子,顺便打开了音响。
这个年纪的青年,大多数都还在读书,他却在打工。他自己也没有办法。爸爸妈妈很早就过世了,剩下一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也不知所踪。他的家境也不宽裕,只好辍学打工。
“啊,妈妈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诡异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女孩清清冷冷的嗓音配上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调子,魔鬼一般的飘在耳边。
他的心里有些紧张,但不是因为这首歌。
回去的路上有一个路段,是一段不高不低的悬崖,不危险却经常有人掉下去,悬崖下面已经不知道积下多少尸体了,但是从没有人闻到下面传出的尸体腐臭味。
有人说,下面有个吃人肉的疯子,谁也抓不住他。
又后来,司机们都传疯了,说这段路附近有鬼,原本死了一个,找到替死鬼后投胎了,替死鬼接着找其他的替死鬼……
重点并不是这些。如果只是听见传闻的话,唐悝是怎么都不会信的,但他确确实实看到了,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孩站在那里……
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孩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大概凌晨一点。他送货经常要经过这条路。
大晚上开车,人自然是有点困。他送完货开车回去,就远远的看见崖边公路上站着一个人。是太困了,产生幻觉了?这么晚了,不该有人的吧?不然又是个苦逼加班族。
唐悝抽出一只手揉揉眼睛,仔细看了几眼,那个人影还在原来的地方,而且因为车子不断接近而越发清晰了。
看起来不是他这种苦逼的上班族,荒郊野外的哪有上班的车都没有,自己站在这里。
是谁呢?大晚上的,难道迷路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唐悝并没有觉得不对劲。这里有些偏僻,搭不到车是很常见的。
从这条路过去的只有一辆大巴,每隔一个小时发一次,晚上六七点就停了,根本没有摩托车三轮车在附近拉客。
有时候人多了,大巴会超载,如果被截住,超出的那些人就要下车而且还不退车费。
被赶下车的通常是一些学生,放学挤大巴不容易,好容易挤上去了半路还有可能被赶下来,只能走路回去。
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这条路平常是很少人走的,可是一到周末或者节假日,学生和外出打工的人都要回家,客运处也不调整车次,所以每次放假,路上都会有一大群人结队回家。
唐悝遇到过好几次,有时候就会帮忙搭载。不过他还真没见过这么晚的。现在谁没有个手机,只要家里有人有空,叫来接就是了。
他慢慢地将车开近那个人影,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女孩子,背对着他,身形有些模糊,只看得见一头及腰长发,以及一身红色连衣裙。她就站在灯光下,仿佛那里有一团火苗,让人忍不住想靠过去。
他将车开过去,那女孩就一直站在原地。他慢慢能看清楚女孩的脸。她的皮肤非常白皙,白得让人怀疑这是一个堆起来的雪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见有车过来,女孩转过头,双眼定定的看着车子,那双眼睛黑白分明。
货车在女孩旁边停下,他问道:“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女孩沉默着,并不搭话,也没有露出别的表情。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雪白雪白的小腿。
他很快就发现,其实女孩并不是盯着车看,而是盯着车来的方向看。那儿是一片居民区,从这里还隐约能看到灯火。
“你家在那里吗?这么晚已经没车了的……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唐悝想着,自己也是个二十多的男性了,贸然提出送一个陌生女生回家确实不太好。
如果是一大群人的话倒是很简单,一般一起走的人都相互认识,有什么事也能相互照顾一下。
见女孩还是不回答,唐悝挠了挠头,“有点麻烦啊,需要手机吗?”
“……”
气氛有些尴尬,她似乎不打算搭理自己。
唐悝以为,是对方警惕性太高了。毕竟大晚上的,一个人确实很危险。大晚上的郊外,估计除了会遇到猥琐大叔就没有别的生物了吧。
他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确实帮不上忙,只得开车走了。
他以为,不久就会有人来接那个女孩。但是第二天晚上,他卸货之后又在路上看到了那个女孩。
“我说,你怎么又在这里啊?”唐悝这次没有下车,而是探出一个头来问,“我是说,一个人大晚上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你不能老是这样啊,有坏人怎么办。”
女孩瞪大了眼睛,迅速后退一步。去……他没有恶意的好吗。他努力勾起一个自觉很善意的微笑,并用自觉很善意的眼神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猛然注意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那双美丽的瞳孔里,竟然没有他的倒影!
他深吸一口气,这不可能,这里的灯光那么亮……
“大哥哥……你……是活人还是死人?”女孩的身体抖了一下,霹雳般地问出这句话……
唐悝心里闪过非常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神经病啊???怎么问这种问题?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女孩,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可能是对方觉得自己是坏人才会说出这种怪话吓唬他。他立马将车开走了。
可是,后来的几天里,不管是多么黑的晚上,每当他从这里经过,他都会看到那个女孩。一直到他跟这边的人熟悉了,才得知,这原来是一个女鬼,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是不是他再多说几句话,就会被那个女鬼带去另一个世界……
他依旧会看见那个女孩,她总是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的民居,仿佛在等什么人。
管她呢……反正每次唐悝经过那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抖一下手。
左手手腕上挂着一个铃铛,那是家人留给他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东西,叫做千里响。
千里响,心里念着他的人,不管是在哪里,都能听到它的声音。
他放慢了车速,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摸着挂着铃铛的铜环,“呼……这么大的雨,是鬼也得停一下吧……”
那铃铛,竟响了起来。
他心中一动,千里响是不会轻易响的,他其实也不信这铃铛真会这么神,但是平日里没人念着他,它也真怎么都摇不响。
现在……
是谁?
而且,它的声音在变大!千里响可不就是,离那个人越近就越响么!
是亲人?是朋友?
唐悝在这里举目无亲,如果能遇到一个认识的,那真是太幸运了。
可是车子……不就是正在接近女孩每晚出现的那个地方吗?不会是那个女鬼,真要对自己下手了吧……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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