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胡子追了几步，没有追上，恨恨折返。

“唉，现在的出家人，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打坏了人家的纸扎，难道不需要赔钱么？”一声冷笑，刺破夜空。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位肩披披风的中年男子。

“哦？赔钱？好啊，我倒看看，你们要多少钱！”小胡子怒极反笑，直奔中年男子。

“呵呵，我怕小道士你没那么多钱赔，不如，给你打个对折，就拿你这条贱命来陪好了！”中年人一声狂笑。

“找死！”小胡子势如闪电，与中年人打在一起。

“呵呵……小道士，有两下啊。”中年人一笑，与小胡子激斗中，忽然披风在脸上一罩，换了一张脸。

变脸？

我一讶。

可……这中年人的变脸，变的却非油彩面具，而是真脸！

“小道士，你不是我老人家的对手，还是再回娘肚子练几年吧，哈哈……”中年人狂笑。

小胡子置若罔闻，攻击越发猛烈。

“嘿嘿，没错，兄长说的对，这小胡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一声长笑传出。

“谁在说话？”我一讶，急忙搜寻，忽然一怔，说话的，居然是半空漂浮着的一张脸。

中年人变下去的那张脸！

中年人与小胡子交战不休，不时变脸，而每一次变脸，其身周，也就多出一张人脸，喋喋不休。

这不是变脸，而是邪术！

“吼！”小胡子再次佛门狮子吼。

那中年人听了，却纹丝不动，不受干扰，反倒抚掌大笑：“小道士，你的功夫学杂了，佛门狮子吼，可不是这么吼的。”

话音未落，中年人猛然张口大吼，与此，十几张人脸也都怒吼。

震若惊雷。

“噗！”小胡子如遭雷殛，猛然身形倒跌，一口鲜血喷出。中年人趁机赶上，一掌轰落。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风雷地火！”小胡子强忍伤势，怒喝一声，整个人通体生出一层毫光，仿若人形光源，右臂更是通体明亮，一记剑指点出。

“这是……”中年人似乎受到惊吓，不敢再与小胡子斡旋，披风一卷，将所有人脸收走，没入黑暗。

“噗！”小胡子又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伤非轻。

不管怎样，有关小胡子的一切，都只是未经证实的猜想，至少现在，我们还算是同一阵营，我正要下去支援，忽然，黑暗中，又一声冷笑传出。

“小道士，出家人讲究的是济世，可不是杀人放火的那一套。我看你这小道士，是走入了魔道了，我读书人看不过，要管上一管。”

黑暗中，居然走出一个近代读书人装扮的年轻男子。

不及小胡子开口，年轻男子身形一闪，一手端着砚台，一手抄一杆大毛笔，龙飞凤舞的展开攻讦。

“哼！”小胡子一抹唇边鲜血，与之狂斗。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我却勉强发现，小胡子竟似十分忌惮这读书人手中的毛笔，交战中，攻少防多。

“死！”读书人陡然将毛笔浸染砚台中，随手一挥，在半空画一个墨圈，直袭小胡子。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风雷地火！”小胡子再次冷喝，如人形光源，狠狠与读书人拼杀。

“罢了罢了，小道士太凶，读书人今天就饶你一命。”读书人口中说的客气，可却惶急而逃。

“咳咳……”小胡子喋血。

“唉！这群家伙，欺人太甚！居然车轮战。”一声冷哼中，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方脸男子走出，显得十分优雅。

小胡子立即警惕起来。

“呵呵，小道士，别那么紧张，我和那群老不羞可不一样。我杀人，向来讲究公平。”方脸男声音慷锵有力，掷地有声，堂堂正正。可话还未说完，却已如电闪出，临近小胡子，眨眼间攻出不知多少招。

“找死！”小胡子怒吼，身法如电，与风衣男大战。

然而，风衣男子虽然出手中规中矩，可招数却诡变到了极致！

时而袖中飞出几枚飞镖，时而口吐金针，时而随手变出兵刃。小胡子与之相斗，比任何一场看去都要艰难。

魔术！

没错！

这风衣男子的路数，像极了一位精通魔术的武术大师！

“噗！噗！”小胡子一不留神，被风衣男子凭空变出一柄匕首，划破了右臂，与此，小胡子一声低吼，一拳砸在了风衣男子胸膛之上。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风衣男子口吐鲜血的倒跌出去，没入黑夜，消失不见。

小胡子静静的站在黑夜中，等了两三分钟，再不见有人出现，这才转身走了回来。

“哼！”小胡子走回车厢，呼哧带喘。

我吓一跳——小胡子的右臂，竟然一下衰老许多，与左臂的光鲜亮滑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这只手，至少都是五十开外的人才会有的手。

“你的手……”我讷讷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风雷地火！”小胡子脸色微变，口中诵念，左手发光，在伤口上抚过。

片刻，伤口消失。

小胡子的右臂恢复了许多。

小胡子拿手机拨了几个求援电话，而后，继续开车前行。

“那些人，是什么来路？”我问道。

“旁门左道。”小胡子冷道，并不多说。见此，我明智的没有再问。

接下来的一路，暂时风平浪静。

在早上九点，我们进入了湘西地界。

我问小胡子接下来去哪，小胡子只说了一句蛊苗。

“蛊苗？”我讶然，有些弄不清这句话的含义。

“蛊苗是苗族中，精擅蛊术的族群。苗族养蛊历史悠久，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实际上，会的人很少。蛊苗是蛊师的主要聚居地，也唯有那里，才会有一些蛊术造诣精湛的蛊师，可能会解舍身蛊。”小胡子略加解释。

又开了一阵后，道路难行，小胡子和我停车步行。

在穿过一个城镇的时候，正走在街道上，忽然一个声音将我叫住：“小伙子，来来来，老夫与你有缘，给你算一卦。”

我不由看去，打个冷战，却是一个在街角摆摊算卦的盲人老头将我叫住。这已经不能单以盲来形容，其两颗眼珠，都已经不见，眼眶空洞，却抬头望向我，似乎正在注视我。

“小伙子，来，我给你卜一卦。”盲人老头笑道：“不灵不要钱。”

“别多事。”小胡子低声提醒。

我点了点头，但还是取出一百块钱，递到了老者身前，转身离去。

“可惜啊可惜，两个死人胡乱走，弹指之间上西天。”老叟的冷笑声传来。

“嗯？”我心中一凛。

这老人家，话里有话啊！

他居然知道我们是两个人？可什么叫两个死人？

弹指之间上西天，是说我们两个有血光之灾？

我心里直犯嘀咕，这话小胡子显然也听到了，但只是嗤之以鼻：“江湖骗子！”

我见状，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按下心中所想，跟了上去。

“小伙子，来来来，老夫与你有缘，给你算一卦，不灵不要钱。”一声熟悉的喝声响起。

我愕然回首，却见街角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叟，正含笑看着我。

“这老叟……”我不由皱眉，“怎么……”

未免和刚才那位长得也太像了吧，不过区别在于，这位老叟不但有眼珠子，而且能看得见。

“江湖术士，信不得。”小胡子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点了点头，歉意一笑，转身就走。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嘿嘿，两个死人胡乱走，弹指之间上西天。”老叟抚掌大笑。

我一个激灵！

这老叟和刚才那盲老头说的话，何其相似？！尤其最后一句，分毫不差！

可这一会功夫，我们已经走出几条街，自然不可能是这老叟偷听来，故弄玄虚。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

这明目老叟，和那瞎老头，是一伙的！

联想到这一路上的诸多诡异，我不由将他们和那些旁门左道并联。行事风格，何其相像！

我们的行踪，他们早就知道？前面会不会有埋伏？

我将想法和小胡子说了，小胡子也不由变色，脸色阴晴不定好一阵，方才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先找到地方住下，等援兵到了再说。”

说这些话时，小胡子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连番大战的伤势，还没能恢复。

往前走了一阵，我们直接在镇子上找了个小旅店住下。

这里离蛊苗的据点，还有很远。但是，却因为风景优美，是一个旅游点，所以，基础建设还算齐备。

这一路走来，我们也都累了，先各自回房休息一阵，这才出来吃饭。

等吃过饭回去，我不由楞了一下。

电脑居然开了，而且，还显示着一个网页。

我明明没有开电脑啊？怎么会……难不成有小偷，我搜了一遍屋子，并无异常，财物也没有损失。实际上，我身上最值钱的，现在也就是这台电脑。

如果是小偷，显然没有不将之偷走，反而打开上网的道理。

难不成……我想起决战之后，初回江州的那晚，心中一动，急忙去看电脑屏幕上的页面，顿时呆了！

这页面，居然是聊斋志异中的一个曲目——长清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