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的眼神有些冰冷，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眯着眼问道：“你长相其实蛮不错的，可为什么要穿这么一身衣服啊？”

“额，比较暖和吧……”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又暗骂了凌万东无数遍。

“言归正传。你的确很聪明，居然猜到我是俞婧莹的父亲了。”俞父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你不应该把你的头脑用在一条错误的道路。”

“我是被逼的，如果我不反抗，那我就会被班里的同学一直欺负下去，现在我连见到您的机会都没有。”我微微一笑。

“哼，如果你当初没有理那些小混混，而是一心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的话，你也有机会见我的。”俞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补充了一句：“虽然是高考结束后的事情。”

“不可能的。如果我忍气吞声，哪怕我最后考上了北大清华，你觉得您的女儿会喜欢一个软弱的懦夫吗？”我平静地反驳道。

“梁子尘，你不要以偏概全，现在的你只是个小混混而已，是最让人唾弃的存在，懂吗？”俞父有些愤怒地说，“我可以不在乎你的身世，只要你成绩出色，就算你是捡破烂的出身，我也会考虑把女儿交代给你。可你现在呢？直接被学校开除，而且没有高中敢要你！！”

我心里微微一惊，暗道他知道的还真多，不过转瞬又冷静了下来接着说道：“您说的没错，我是被开除了，不过并不代表我不可以参加高考。”

“那等你考上了好的大学再说吧。”俞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接着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你不可能跟我女儿在一起的。虽然你头脑很好，对我女儿也不错，但这些都不能掩盖住你的身份。”

沉默了片刻后，我仰天长叹一口气，心里感觉释然了很多，于是苦笑着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况且我也要转学了，不能让俞婧莹耽误了她的前程。您……替我去给俞婧莹说吧，就说我已经放弃了。”

说完我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向远处走去，想留给俞父一个看上去坚强的背影，但泪水已经止不住地夺眶而出，连走路都开始摇晃起来……

“喂，小子。”这时，身后的俞父突然叫住了我，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泪水，于是头也不回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小子，我知道你很喜欢我的女儿，但你这个身份我真的无法接受，而且退一万步来讲，现在也不是能交往的年龄。如果你真的想争取，那就努力考上和我女儿同样的大学吧。”

仰望着满天繁星，我默默地流着泪水，过了良久才轻声回答道：“嗯。谢谢您。”

最后的我，还是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也是让我痛苦万分的决定……

悲伤到了极点，我只能一步步走到公园深处树林里，然后跪在地放声大哭，像是响彻在整个世界的悲鸣。吹来的寒风灌入我的喉咙，此刻的我胸口像是被撕开了一样难受……

“婧莹……婧莹……”

这时，裤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擦了擦泪，看了一眼手机后无奈地笑了，这个号码可是我背得滚瓜烂熟，十几天前还救了我一命……

“喂，凌万东，我在人民公园里躺着，你来找我吧，我走不动了……我在哪？呵呵，我也不知道我在哪……”

半小时后，凌万东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连踢带踹把我赶了出来。虽然我已经悲伤够了，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的，老子刚失恋，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坐在凌万东那辆桑塔纳2000里，我心里还是很悲伤，连看都不想看凌万东一眼。过了很长时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问道：“大哥，你到底开不开车啊？别告诉我你没油了？”

“着什么急啊，现在才九点半，还有半小时呢。今晚你得陪我发点东西。”

“发东西？”我莫名其妙地问，“发什么东西？”

“嘛，你先穿上这个吧。”凌万东说着便拿出一顶黑色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然后又递给了我一把白色的毛，“喏，沾到嘴上，应该效果不错。”

“嘴上？”我眨眨眼，想了一会恍然大悟，于是惊异万分地问道：“卧槽，你不会要我们当……圣诞老人吧！？”

“Bingo，答对了，车的后座全是礼物，你先看看他们收件人的名字，待会好发。”凌万东打了个响指。

“卧槽……”我看着自己又肥又大的黑色棉袄和棉裤，现在才明白凌万东为什么要给我买这身了，我还以为他是给我这身抗寒……“不过，你买的这身都是黑色的啊，你哪见过圣诞老人穿夜行服来送礼物的？”

“与众不同嘛，我们不是普通的圣诞老人，我们可是凌风会的圣诞老人！！”

“凌风会……”我嘟囔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问道：“这个是你帮会的名字？”

“哎，别废话了，抓紧核对礼物上贺卡的名字和地址，待会别发错了。”

“好吧……你妹的，这怎么这么多啊？这至少得五十个礼物盒了吧？？”

“唉，谁让你们市的要礼物的小孩多呢，真是没办法……”

“……”

在平安夜的十一点，我和凌万东身穿一身黑色圣诞老人服饰，开着一辆老掉牙的黑色桑塔纳汽车出发了。来到了第一个小孩的人家门口，我有点紧张地敲了敲门，然后喊道：“哇，圣诞老人送礼物来啦，快开门呐！”

没想到，我喊了三遍门还是没有开，正当我喊道第四遍“快开门呐”的时候，一个暴躁的大妈声音便传了过来：“我开你屁眼！现在睡觉了知道吗！！”

“大姐啊，您孩子要的礼物到了，我不是说让您等到十二点吗……”凌万东满头黑线地回答道。

“哦，这样啊。”一听这话，门立刻就被打开了，只见大妈笑眯眯地接过了礼物，打开一看满是欢喜地说道：“哎呀，没想到你们还真送过来了，谢谢啊。”然后便欢天喜地地关上了门……

“尼玛，我还想见她的儿子呢，没想到这么无情……”凌万东很是失落。

“大哥，我正想问你呢，你确定CD香水是小孩想要的？……”

“卧槽？这尼玛敢骗老子，下次不给他们家送了！”

“我服了，你这是怎么进的货？难道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哪知道啊，我只是收集了要礼物的愿望，然后让亮子去准备，没想到他也不核查一下啊……”

“……是在下输了……”

虽然第一个礼物送的比较失败，不过接下来还算比较顺利，礼物也都是正常小孩想要的，比如玩具飞机、泰迪熊、音乐盒之类的。虽然我们送的速度比较快，但礼物实在太多了，结果忙活过了零点都没送完，到最后干脆把礼物直接放到门口就走了……

送到倒数二个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此时我已经是困得前仰后合了。睡意朦胧地来到了拿礼物，我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把礼物扔到了那家的门口，没想到刚想走，门居然打开了，只见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探出头来，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我：“请问……你是圣诞老人吗？”

“啊，对，这是你要的礼物。”我没精打采地说道，最后还打了个哈欠。

“真的？那太谢谢你了！”女孩很是开心，迫不及待地蹲下就开始拆包裹，我见状微微一笑，正想转身走时，只听小女孩惊呼一声：“啊？这是什么啊？”

“嗯？”我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昏昏欲睡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只见盒子里装的是一件肉色的皮囊，上方还有两个凸起物……

“抱歉！我拿错了，我立刻回去换礼物！！”我想都没想便一把抢过箱子，直接甩腿跑下了楼。跑到凌万东的车前，我气得直接踹了正在打瞌睡的凌万东一脚，骂道：“我操，你买的这是什么啊？？”

“什么啊……”凌万东揉了揉眼睛，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箱子，结果也瞬间懵逼了，“这……是充气娃娃？？”

“废话，她礼物明明要的芭比娃娃，可你买的是什么东西啊？”我哭笑不得。

“……那没办法了，这东西只能自给回去用了，肯定不能给她。”凌万东有些郁闷的道。

“喂，那小女孩怎么办呢？人家可等着我呢。刚才还好她父母没出来，否则我就彻底完了……”

“没办法了，现在也没店开门，你给她最后一个礼物将就一下吧……”

五分钟后，我坐在桑塔纳的副驾驶座上，有些不满地对凌万东说：“喂，下次你要在做这种事，最好提前告诉我一声……”

“嘛，我还不是怕你不答应嘛。”凌万东耸了耸肩。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给孩子们送礼物？”虽然心里猜了个大概，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

“……不告诉你。”凌万东嘴角微微上扬起来，露出了异样的笑容。

看着他愉悦的表情，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凌万东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想法，在我看来，他也许是想得到居民的认同，也许是为了稳固他在昭延的地位，但是我隐隐感觉，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些，也许……

“等会，你要去哪啊？”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感觉方向有点不太对劲，于是问凌万东。

“最后一个小朋友没收到礼物，我可不得向他道歉啊。”凌万东笑了笑。

“是吗……”我有些无奈，只好摆了摆手说道：“随你吧，我要睡会了。”于是缓缓闭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也许，他只是为了体验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