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实在忍不住了,低头朝着这汤里面看了过去。
仔仔细细的,我看了半天,这汤里面似乎是很是清澈,就是一碗红彤彤的东西,若不是浓郁的血腥味,我真的要以为这是一碗红枣汁了!
“似乎就是一碗血。”
我松了口气。
连忙抬起头来,继续跟着那群服务员走。
可是走了几步,我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这汤里面似乎有一道阴影,好像这汤不是清澈的,似乎是有点东西的样子。
我再次低头看了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我松了口气。
这阴影并不是汤水里有什么眼睛啊、指头之类的,而是我自己的脸映照在上面的影子。
我抬起头来继续走,不过很快,我就心中一紧,猛地低下了头,一脸惊骇的朝着那碗血汤之中看了过去。
我看到这血红的汤水之中,倒映着我的影子,一张脸。
但这张脸不是我的!
我的倒影,却不是我的模样?
一下子我就呆住了,脑袋里只有不可能三个字。
那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中年男人,满脸的胡茬,皮肤有很多红斑,皱纹,这张脸因为带着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而看上去格外的扭曲、怪异。
这绝不是我的脸,我叫赵凡,我再傻也不会连自己的脸也不认识了。
也许这不是我的倒影?
我呆了呆,立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然而,让我恐惧的是,倒影里面的那个中年男人也伸手摸了自己的脸,做了和我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骇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也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而更加让我惊骇的是,我突然发现我的手背上,赫然有一道贯穿了整个手背的巨大伤疤,倒影里也有,但是我发誓,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手背上绝对没有这样一道巨大的伤疤!
这不是我的手!
我恐惧的看着他,他也骇然的在看着我。
看着倒影里完全陌生的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我心头的恐惧喷发到了极点,再也忍受不住了,长大了嘴巴,疯狂的尖叫了一声。
小妮说过,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千万不要。
然而,我现在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之后,立刻发现了这一点,接着便感到浑身一寒,赫然发现,无数双猩红血亮的眼睛朝着我照了过来。
是的,无数双。
那些数不清的鬼服务员们,还有肥胖无比的厨师们,全部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个个都转过了头来,冷冷的看着我。
我第一次正面看到了他们的脸。
每一个都苍白的发青,双眼透着寸许长的红光,一个个面容扭曲,阴森森的看着我。
“被发现了吗?这么说我肯定要死了!”
我心跳快到了极点,简直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我不敢想象我会怎么死,被万鬼撕咬,魂飞魄散?
然而令我意外的事情,再度发生了,这些家伙们只是阴冷的看着我,根本没有扑上来,甚至更加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四周的一切居然都开始渐渐的变淡,就好像画面褪色那样,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
也许过了一秒钟,也许过了无数久。
我发现,我不再是站在那流水线一样的厨房之中,那数之不清的环视着我的青面鬼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我发现我站在一片荒地之中,野草几乎有半人高了。
月明星稀,我甚至隐隐看到有蟋蟀在跳动,听到了他们的鸣叫声。
我回到人间了?
但是这里是哪?
我只能看到一堆荒地,到处都是乱石和野草,不过远处隐隐有昏黄的灯光,我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远处有一条马路。
千万不能发出声音,因为一发出声音来,我就会脱离那个凶灵餐厅,见不到可馨了吗?
呵呵,也许小妮是这个意思?
呼吸着郊外,姑且叫这个地方郊外吧,大口呼吸着郊外的清新空气,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场大梦,鬼?怎么可能?
应该是幻觉吧,我这样想着,虽然很奇怪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荒郊野外,奇怪这几个小时我是怎么度过的,奇怪小妮到哪里去了。
我感觉累极了,暂时实在是不想思考这么多,朝着远处的那一星亮光疯狂的走了过去。
走了没多久,也就几分钟。
我来到了一条小马路的边上。
我隐隐约约看到这马路边有一个公交站牌,连忙走了过去,我想看看自己现在在哪里。
“宝山区杨北路杨宗路公交站,83路公交车。”
看到这几个字,我感到脑袋一阵阵的发晕,现在我应该是在上海外环郊区。
我清楚的记得,几个小时前,我应该是在中山北路,距离这里二十多公里之外的地方!
就算是坐地铁也需要接近半个多小时了。
可是我的记忆里,这几个小时之中,我一直是在走路,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里来的。
我心底感到很奇怪,不过也没有仔细的去追究,今天晚上的怪事太多了,多一件也不会怎么样。
我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凌晨四点钟,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暂时别期望好运碰上车了,我沿着公路一直走。
这个地方,虽然是郊区,但还是有不少工厂和人家的,有很多的小镇。
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找到一个小旅社,好好的洗个澡,然后大睡一觉。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我总算来到了一个小镇子上,在东晃西晃半天之后,我总算是找到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
“富凯旅馆。”
这名字普通到了极点,我赶紧钻了进去,又旧又破的前台处,有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一边嗑瓜子,一边在看一个破旧老电视上的某个烂俗肥皂剧。
“大姐,开个房。”
我从怀里摸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只有一个双人间了,三百!”
中年大妈瞥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是警惕和厌恶,她用尖利的声音没好气的说道。
很庆幸她没有说没有房了,我没有计较她那好像看贼一眼的眼神,赶紧接过房卡,朝着旅馆深处走去。
没有走处几步,我隐隐听到那肥胖女人尖利的声音嘀咕道,“三十四十岁的人了,大半夜一个人到处晃,鬼鬼祟祟的,拿个年轻人的身份证来开房?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东西!”
三十四十岁的人?
她在说什么,神神叨叨的?
我摇了摇头,没有多想,赶紧打开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小,而且相当的旧、破。所幸的是,那床还算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还有一个很小的独立卫生间。
我赶紧冲进卫生间,准备痛痛快快的洗个澡,然后好好的睡个觉,至于刚刚经历的那些,见到的那些,实在是不想多想。
我太累了,先好好的睡一觉,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样想着,我啪的一声打开了卫生间的灯,拉开门钻了进去。
然而,一进门去我就呆在了当场,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因为卫生间有一块半人高的镜子,嵌在墙上。
昏黄的灯光,照在我的脸上。
镜子映照出我的脸。
是一个中年男人的陌生脸孔。
或许不算陌生,因为就在不久前,我才刚刚见过他。
不错,我发现镜子里出现了那个我在凶灵餐厅之中见到的汤中倒影,那个“我自己。”
我感觉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连站都站不稳了,一下子摔倒在了这卫生间里,发出砰的一声响。
“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简直快要疯了,在镜子面前做出了各种高难度的动作,然而镜子里的陌生男人完美的复制了我的一切动作,包括我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神情。
镜子里的我,除了面孔、身体完全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之外,衣服、包里的东西,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前台那肥胖大妈的话,再一次响起在了我的脑海里。
“三十四十岁的人了……”
呵呵,她说的是我啊,我拿着我从前的身份证来开房。
这一切简直太疯狂了。
我难道是在做梦吗?
一定是在做梦。
我澡都没有洗,衣服也没有脱,直接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过去。
……
一夜都没有梦。
当太阳刺的我眼睛发痛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午十一点了。
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什么似的,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冲进了卫生间,朝着那面镜子看了过去。
“砰!”
一声破裂般的巨响,镜子被我一拳砸碎了,玻璃渣弹射的到处都是,我满是伤疤的手上,全是鲜血,血液吧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滩红艳艳的痕迹。
“这手也不是我的。”
……
在那肥胖女人的咒骂下,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个小旅馆。
我试着给小妮打了电话,但是收到提示说是空号。
半个小时后,我坐上了地铁。
我决定回家去,找找从前的同学录,看看小妮家是哪的,我一定要找到她,问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少,我的身份证、手机这一切都可以证明我不是疯子,我真的叫赵凡。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家里,然而打开门之后,我愣住了。
一个人男人正坐在我家的小沙发上。
他背对着我,很年轻,我发现他的衣服我非常熟悉,心底一下子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你是谁?怎么到我家来的?”
我大喊了起来。
“赵凡,你没有听我的话。你居然把我跟你说的话,当耳旁风!”
男人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愤怒,说着,他转过了脸来。
纵然早就有所心里准备,但我还是感到自己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没错,我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个男人是我。
或者说,面前的这具年轻男子的身体本来该属于我。
“你是小妮?”
我想明白了什么,涩声问道。
“是的,赵哥,我是小妮,现在你惹上大麻烦了。”
小妮沉声说道,无比的严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她的眼睛,曾经属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诡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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