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胡家老坟的祖棺非常深,我的双手又托着胡月莲骨灰盒的盒底,所以此时此刻我半个人已经弯到棺材里了。
那股浓郁的霉味儿合着腐烂的臭味让我觉得每次呼吸都异常艰难,我只能急促地喘息,让那死人味儿尽量早些离开我的肺部。
不过我瞪大的眼珠子,借着魏五手电的光,正直勾勾地对准着棺材底部的东西。
——那是古铜色的一具……孩子尸体。
我的鼻尖和这具蜷缩着的尸首只有十公分的距离,我甚至能看清他皮肤腐烂过后,留下的尸斑纹路,以及那些在皮肉里钻进钻出、蠕动着的蛆虫。
而最让我感觉恐惧的,是这个孩子的眼睛,居然是睁开的!
当时我整个人从足底开始就一个激灵向上,直冲脑顶心呐!
这孩子怎么会在胡家祖坟的石棺里?难道他是这老胡家的祖宗?可我想了一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来这孩子年岁尚小,不具备生儿育女的能力,再说这腐烂溃败的程度,也远达不到“干尸”这个级别。
我屏息凝神了良久,我的脑海里思绪翻云覆雨,各种尸变的情况都在预演,我甚至想过这孩子会突然蹦起来,抓住我的面孔狠狠地啃咬,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
这个面容……
我啊地大叫了一声,整个脸就像是石化了一样,僵住了!
这孩子,这孩子的样貌,和胡月莲的照片是一模一样的嘛!
当时我从下水道掏出胡月莲尸体时,她的面皮早就肿胀溃烂,但骨灰盒上的那张黑白遗照,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啊,平平的眉毛,深深的双眼皮,最像的就是那薄嘴唇!
他应该就是三个月前,胡月莲失踪的三岁儿子!
她的儿子怎么会在胡家祖坟的石棺里,难道也是因为这孩子也是枉死,所以要压在祖宗棺材里抑制阴气?
“快放手!”魏五大喝。
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我只觉得背后被一股极大的气力牵引,我知道那是魏五与独头两个在拉我。
我连忙就顺手放下胡月莲的骨灰盒,腰一发力,整个人向后一撤,半个身子就移出了棺材。
“诶呀!”
可是,就在我顺着惯性向后倾倒时,我的手臂,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四周围的长明灯灯油早已枯竭,魏五刚才也因为救我,手中的便携式手电也滚落到了地上,我更本不知道究竟是抓住我的是谁。
是魏五吗,还是独头?
不对,这家伙的手十分粗糙,也非常纤细,而且冰冷冷的……不过那气力是很大的啊,我这个大个子也被他抓得生疼。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那石棺的棺盖居然开始上下震动,而且,还有急促的咕咕声从棺内传出来!
“捞仔无意冒犯,正主无需相送,好生客气!”
只闻得魏五朗声喝道,随即一记纵身跃上石棺,独脚踩住了棺材盖的正中心,“我等即刻就走,您且安歇罢!”
原本那战抖不止的棺盖,被魏五这么一踩,里头的正主发不出力,只能咚咚地敲着边壁,发出一阵阵闷声。
“捞尸元帅真是捞尸元帅,这‘痛天脚’的功夫已经比得上他师傅咧!”独头是不禁称奇。
“‘痛天脚’?这是什么玩样儿?”我问,独头忙收住,一副大吃一惊的摸样捂住了嘴,转身就去拾手电筒。
痛天脚……难道是一门武功?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这盗墓贼可都是亡命之徒,会一两手杀招也是在意料之内,况且魏五这家伙的的腿功我也见识过了,绝非常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推棺盖!”
魏五大声喝着,我就连忙绕到棺材的另一边,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推这棺盖。虽然这棺盖很沉,要把它推回去却比推出来要省力一些,我蹬住地面,憋足气力,也就推动了这石板。
魏五见状,侧身跃下,帮我一并将那棺盖合上。
随即伸出手掌,中指对准棺盖正中心……
咚、咚、咚!
连击三下:“正主,尔等去也,不送!”
这三下打完,整个墓室之内,再度回归死寂。
无论是那咕咕的怪声也好,还是棺材盖也好,仿佛从来就没法发生过异样,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我脑海中出现的幻觉。
那独头刚才也不知道去干啥了,等我们合上了这棺材盖子,才找来手电筒。我这才发现,我们三人都已是大汗淋漓,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心极度恐惧、紧张,还是因为这棺材阴气太重。
在魏五确认完棺材已经闭合后,我们三个这才倚靠在墓室的边壁,稍稍放松了警惕,好好休息下、养精蓄锐。
今天的遭遇可谓是让我们精疲力竭,如若这不是别人家的墓穴,只怕咱们可都得倒下好好躺一会儿了。
这胡月莲的骨灰,总算是放回去了,这胡家村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只不过在我心中,仍是有着一连串未解的疑问:这胡月莲究竟是被谁杀死的,杀死她的原由又是什么?还有就是这孩子的尸首为什么会出现在石棺之内。
还有,这魏五的身手为何如此不凡,而他又是从哪学来这开棺这一手的。
我试探性地问:“魏头儿,你这痛天脚可真厉害地紧,啥时候教我这手?”
魏五哼哼一笑,瞥了独头一眼,说:“这可不是寻常人可以学的,以您这胡来的性子……恐怕可学不来。”
“你!”
他这话虽然说得隐喻,但我知道,他也不就是在讽刺我上一回在苏州河撬开棺材,还有就是这一次睁开了眼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喝,你以为你是好人吗?难道你真认为我不知道那天在背后袭击我的人是谁?”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讥讽,当即就开骂。
哪知魏五这次却没冲我斗嘴,反倒是冷冷道:“我的确不是好人,不过我从没想过要加害你。再说了,我真要杀你……”他指了指一旁大块头歪下来的脑袋,说,“你就成这样了。”
我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以他这次在我们面前显露的身手,是要远超与我,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让我想起了那次苏州河上来他和我动手那次,我们打得十有来有往,但他为什么不使出腿功?自己要硬吃我这么多记拳头?难道他是故意在巡河队同事面前示弱?
我说:“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从衣服的内插袋内拿出那枚摸金符,问他:“这是不是你的?”
魏五一笑,说:“哼,你看看这是什么?”他从领口内掏出一块暗紫色的玉佩,上头似乎是一只横卧着的貔貅。
我纳闷问道:“这是……辟邪的貔貅吧,你给我看这个能证明什么?”
“你应该也去了解过了吧,你手上的那东西叫‘摸金符’”魏五收起玉佩,说:“而我呢,我来捞尸队之前干的活儿,却是拿黑曜石雕刻而成的貔貅当做护身符的,可不是盗墓贼用的摸金符。”
我就问他究竟是做什么的,他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我是……”
只听身边哐当一声碎裂!
我们立马扭头寻找那声音的源头,神色立马就恢复了紧张!
这可是在胡家祖坟墓室里头啊,刚才石棺乱蹦的景象还深深的可在我的记忆之中,这碎裂的声音,该不是会是那口石棺碎开了罢?
我的心脏再次突突跳着,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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