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杀了老爷子的男人,为什么会神色如此惊恐地向我们下跪?!难道是他就是杀害国字脸哥哥还有胡月莲的凶手?自觉羞愧下跪认错?
这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因为下一秒钟,我就从他的咽喉处隐约发现了一道划痕,浓稠的血浆呈块状沿着领口滚向裤子,最终在地面摊开,他口中不断吐着血泡,奄奄一息。
而此刻我才看清楚,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名黑衣人,身材虽然矮小,拿绢头蒙着面,手中藏着一柄锋利的匕首,红白相间。
我完全没弄清楚状况,轻声问魏五:“这被杀的男人是谁?还有着蒙面人究竟——”
魏五垂眼扫视着血泊之中,淡淡说:“这个被逼迫杀害老爷子的,就是这成焦化工厂的大老板——宋君益。至于这个蒙面人……我觉得极有可能是胡月莲的至亲之人。”说道此处,那黑衣人一怔。
至亲之人,那不是父母,就是丈夫啊!眼下胡月莲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而她的丈夫也在多年前遭遇车祸……不对啊,这一切的讯息,好像都不是我亲眼所见,只不过是听别人说的嘛!
胡月莲的笔记上是记着她父母去世;那金陵东路张小姐是口述告诉我胡月莲的丈夫已经出车祸死了,这一切都是有假象的嘛!
我的脑子,似乎闪过了当时在窨井底下,那胡月莲的人头……面皮全部被剥烂。
难道——?!
“你这畜生杀我我哥、逼死我爹爹,我,我他妈和你拼了!”
那国字脸老弟抱着怀中那鲜血淋漓的老父亲,已然哭得泣不成声,瞧后者已经咽下了气儿,他心中再次蹦出了难以压制的怒火。
他纵身就抡拳向那黑衣人打去,看这架势是势必要将那人给撕了不可。
可那人却比想象中要镇定许多,他扭开身子,侧身一躲,就巧巧地避开了国字脸的冲撞,反倒是让后者踏空跌了一跤。
“抓住那凶手!”
魏五大喝一句,随即我、独头和他三人一拥而上,向那黑衣人扑去。
他身子看起来非常弱小,但眼神之中却充满犀利之色。但以魏五的腿功、死胖子的蛮力,还有我部队里练出来的身手,要对付他,还是易如反掌的。
可哪知这时候,屋子的另一头,砰地一声,窜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走!”
那是个男人,也蒙着面,喉咙十分粗,大喝一声就拽着那身材矮小的蒙面人向走廊逃去。
国字脸此刻气得像一头发狂的野兽,随着那两人疾走追去。
我们三人也紧随其后。
魏五提醒道:“你们两个小心点,这两个蒙面人既然能如此凶残地杀人,又没露出一丝马脚,自然对胡家村还有这成焦化工厂是非常熟悉的,他们很有可能会设下机关陷阱!”
我嗯了一声,跟随这前头国字脸的身影转向二楼。
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们也追向二楼。
走廊的月光之下,我只瞧见那国字脸转进一间办公室……
啊!地惨叫一声。
当我们追上去时,发现那国字脸的脑袋,已经滚落在地,整个大块头身体已经砰然倒下。
而里头,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蒙面人,正盯着我们。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魏五叹了口气,摇头向那矮小的蒙面人说道:“杀了这么多人,你们倆还是去自首吧……”
听魏五这番话,显然是有些同情这两个杀人犯的,不过跟让我觉得诧异的是:魏五这个说法,也就预示着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已经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了。
那高大的蒙面人站上前来,说:“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我不杀你们,你们也别来为难我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还是趁有命,快离开这里吧!”
魏五哼了一声,说:“呵呵,我魏连海可不是被吓大的,你若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来求我,我还可能放过你们,可你们居然还敢威胁我……”
那我就忍不了!
魏五话没道完,已然脱去上衣,赤膊与那大块头近身肉搏。
那稍矮一些的蒙面人虽说不敢上前与魏五正面搏斗,可每每在两人僵持之中,暗刀刺去,有数次已然划破魏五的皮肤,还好未曾伤及筋骨。
眼下可是要对付两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啊,我瞥了身边傻吼吼的独头一眼,摇了摇头,“指望你这胖子相助,只怕到今年大年夜都不会动手。”
我立马就窜进屋内,和魏五两人对那两人。
纵使那大块头气力非凡,也绝非练家子魏五的对手,何况还有我相助?魏五飞身一脚,就踹在了他拿刀的胳臂上,冷冷地道:“你们的复仇计划,可以结束了!”
不知不觉中,魏五这人所散发出的气质,让我不得不钦佩。他不单单有一身好武功,而且还重情重义,此刻的嫉恶如仇的正义感……简直就是一位武林大侠的模样嘛!
那大块头哼地一扭脖子,想要起身再斗。魏五哪能让他再起身?一只如同钢筋水泥般坚硬腿脚已经死死地压在了前者的胸膛。
“快放开他!”
忽而,身边一声尖叫传来,我们刷得抬头,原来是那矮小的蒙面人手中攒着刀子向我心窝子捅来。
我的身手虽然比不上魏五这么厉害,但寻常人要打倒我,还是要下一番工夫的。我侧身一扭,躲过这刀子,咻地就捏住她的手腕,用了个“分筋错骨”,夺下她手中的小刀。
那人被我制服,整个人就被我从背后抱住。此时此刻,我忽而才感觉到她的身子骨异常软糯,皮肤也非常顺滑,身段也呈流线型。
“你这小畜生,快放开我老婆!”那被魏五制服的大块头忙叫吼了起来。
是个女人?
我心头一紧,这一路以来,我还真没想过,自己会中什么圈套,不就出来送一个骨灰盒嘛,但是当我揭下这女面纱的那一霎那……
我他娘的就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货嘛!
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份实在非常特殊,我是绝对猜不出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她啊,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我看到过的啊!
那玲珑的翘鼻,饱满的面颊,细长的柳眉……
这不就是金陵东路那位叫我通窨井的张小姐嘛!
我不禁张大着嘴,惊讶道:“张小姐,怎么会是你?!”
魏五摇了摇头,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张小姐,她的名字叫——‘胡月莲’!”
什么?!!
魏五这句话一讲出来,我的耳蜗里头就嗡嗡发响,整个人从心头开始就如同过了高压电一样,酥麻无比!
这怎么可能,胡月莲可是我第一天来巡河队,就捞出来的“洞拤子”啊,她的身份可是经过确认的啊,这被分尸的女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呐?!
我盯着那张精致面孔,难以置信地摇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她的骨灰盒还是咱们刚刚才放进去胡家祖棺里的咧!”
“那‘胡月莲’的骨灰盒里,恐怕放的是那位真正的张小姐的骨灰,而那具被残忍分尸的尸体,应该就是出自这对夫妻!”魏五扯下了那大块头男子的遮面巾,一位枣脸男子满脸胡渣,气吼吼地望着我们。
我的思路有些凌乱了,什么叫胡月莲骨灰盒里的是张小姐的骨灰……而那位张小姐却是被胡月莲夫妻杀害的?
顺了顺思绪,我再对着那女人看了好久……
妈的,这女人和那骨灰盒上、胡月莲长得是一模一样嘛!只是那照片又是黑白的,又比较小,说不定我当时就能认出来。
好啊,他奶奶的熊!这胡月莲,从我进捞尸队一开始,就忽悠我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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