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袁景隆的话，顿时有了一种从头顶冷到脚后跟的感觉。

这个时候，胖子拽了我一把：“别愣着了兄弟，赶紧走。”

我不假思索的弯下腰，脊背上和大腿上的伤口还在剧痛，却已经完全没有精力顾及，勉强脱下鞋袜，把鞋带拴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卷起裤管和众人一起涉水前行。

走了几步我就发现了，这一次为什么要拖鞋，事实上这黑色的水并不深，最多也没不过膝盖，但是这里面淤泥的粘稠程度，简直远超河道。

我想起之前在河道里面跑路时候的情形，那时候脚陷进淤泥里面拔不出来，差点把鞋都给搞掉了。

向前走了十几分钟，所有人都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这个时候，袁景隆突然发力跑到前面，和老萨满低声嘀咕了几句。

两个人相视点了点头，这一个细节被我看在眼里，心中的那种阴云密布的感觉，愈发强烈。

献祭？那么祭品是什么？

我看着前面这十几个还在疲于奔命的牧民，心里面一片冰冷。

又过了几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一片颇为空旷的地方，袁景隆和老萨满两个人同时抬起手。

“停！”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这两个人，如同看着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时候，我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里的环境，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地下大穹庐，标准的天圆地方的格局，在地面的正中央，伫立着一块高达数十米的巨型石碑状的东西。

拿东西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却总给人一种非常强大的压迫力，就在它下方的地面上满是积水，积水不深，刚刚摸过脚面，但总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老萨满冲着袁景隆点点头，后者拉着众人向后退开一段距离，把老萨满留在这个空间的最中央，就站在那块巨型石碑的正下方。

我看见，老萨满张开双手，从手中拿出一片鹰羽状的东西，在半空中猛然扇动。随即抬起一只脚，以一种非常独特的频率步伐，慢慢的跳动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全都集中在老萨满身上，就在这时，这里的地面忽然间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平静如同镜面的积水表层，荡漾出一片片的波纹，很快，就在巨型石碑的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那些积水沿着石碑的下沿向着地下流淌，如同一道道雨幕。

等到积水全部流干的时候，我们发现，就在这深山的地穴之中，我们所站立的地面上，竟然全部都是用石材铺就的。

不仅如此，石材的上面，镌刻着一条条古朴的纹路，仿佛乱舞的蛇群，让人生出一种眩晕感。

而石材的两边，也露出了一道宽约一米的环形沟壑，在沟壑的旁边，显露出了一道楼梯。

更让人咋舌称奇的是，就在石碑的顶端，无数黑色的土方石块簌簌下落，让整个石碑露出了一种金属质感的光泽，我们看到，在这块石碑……不，现在看上去，这是一块铁碑，铁碑的上面，写着几行造型怪异的文字。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我滴个娘哎，这地方要是开发好了，挂个五A景区的牌子那不跟玩儿似的。”

我没心思听胖子插科打诨，只看见老萨满看着那三行字，一动也不动，袁景隆走过来，拉着我和胖子走到了老萨满身边。

“是你想的那样吗？”袁景隆问道。

老萨满的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却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走到则一步，那就只好这么做了，只能祈求长生天，收留这些可怜的灵魂了。”

听到老萨满的这句话，我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已经是第二次说这种话了，难道说，我们真的要牺牲大部分的人，才能活着走出去？

老萨满指着铁碑上面的文字，用汉语念道：“这段文字已经流传了数千年，今天我们就要按照它的指引，走出阿泰乌兰的宫殿。”

我有点糊涂了，数千年？蒙古族的文字至今也就不过一千多年的历史，上面的文字怎么可能存在了数千年呢？

只听到老萨满看着上面的文字，继续念道：“流干献祭之人永恒的鲜血，穿越破碎的大地，走过无风却躁动的草原之人，便能获得重生。”

这段话晦涩异常，我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只看到老萨满自己一马当先，对着袁景隆点点头，自己踏上了那段沟壑之中的台阶。

袁景隆冲着后面招招手，对着那两个跟随老萨满的牧民说道：“按照老萨满的吩咐去做！”

这两个人点点头，分别从腰间抽出两把弯刀，紧接着，我看到了自己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两个壮实如牛的汉子，扬起弯刀狠狠的砍在了旁边的一个牧民身上。

牧民的脖颈顿时断掉了一般，颈动脉之中的鲜血喷溅出来，旁边的人群发出一阵躁动。

这时候，有几个手上握着半自动等火器的牧民下意识的举枪自卫，却只能听见咔咔的扳机空响的声音。

那些枪械在洞中，被污泥严重侵蚀，竟然全部卡壳了。

我和胖子惊叫一声，就要冲过去阻拦那两个发疯了一样追着牧民同伴们劈砍的壮汉。

袁景隆却伸出手，死死地拽住我和胖子：“别傻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

这个时候，就连胖子都怒了：“师伯！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怂恿他们杀人！”

“说什么这个村子人鬼杂处，这里面总会有真正的活人吧！为什么你要让他们杀死所有的人！”我只感觉自己身体里面血液翻涌，整个人都快要爆炸掉一样。

“跟我走！”袁景隆不由分说的拽住我和胖子向下面走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袁景隆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一个人拉着我们两个人，却能够让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被迫跟着袁景隆走上台阶，身后不断地传来牧民的哀嚎，我拼了命的回头去看，只看到珠兰，巴特尔老爹，还有其他的那些牧民都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

而那两个行凶者，似乎正在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最后的结果，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脑子里面好像有一群马蜂在嗡嗡乱飞，糊里糊涂的被袁景隆拽着，在楼梯上紧紧的跟着老萨满。

不知道向下走了多久，我和胖子被袁景隆扔到一个圆形的平台上，平台四周全部都是那种黑水，只有四条栈桥状的石道通往四方。

我们慢慢地回过神来，胖子咬着牙，恶狠狠地看这袁景隆，我估计这小子如果不是刚才跑路的时候把枪扔在了外面，当下就敢举枪对着袁景隆搂火。

就算是他的枪也卡壳了，这家伙也一定会用枪托狠狠地给袁景隆一家伙。

袁景隆愣愣的看着我俩：“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这都是老萨满的意思。”

我抬起头，老萨满正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眼中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相，但是一想到他纵使那两个助手屠杀牧民，我就觉得这个老家伙恶心到了极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要死，大不了死掉就好了！”我疯了一样的喊着：“你是老萨满，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是他们的主心骨，你为了活命，背叛了他们！你连做人都不配！”

胖子嘴巴没我那么利索，发怒的时候只会日爹操娘的乱骂，听到我如此发飙，干脆坚决的点点头，跟着附和：“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