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光总是难耐与煎熬，直到中午，韩月山和刘姨都没回来，我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便跑到韩月山房间从他包里掏出了一些吃的垫了垫肚子。

我刚回到自己房间打算继续码字，却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喊我，我出门一看，李夜正叼着烟靠在墙上，撇着眼打量着我。

“你就是陈洛言？”

我点了点头头，李夜扔给我一根香烟后，让我跟着他走。

我有些奇怪，问他干嘛去，他也不回答，只是一直说跟着就行了，无法，我只好怀着疑惑跟在他身后。

李夜带我来到了镇办的大厅，我进去一看，里面聚集了不少镇子里的老人，韩月山站在角落里笑眯眯地对我点了点头，徐页眉站在人群中不断挥着手，让我去她那里。

想了想，还是算了，呆在徐页眉身边我压力太大，所以我走到了韩月山旁边。

李夜进来之后便上了楼，也不知去干嘛去了。

韩月山饶有趣味的看着我，笑道：“怎么，萎了？”

我狠狠地骂了他一句：“滚蛋！”

韩月山笑眯眯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那个女孩挺正点的，你不去我去了。”

一听这，我赶紧拉住了韩月山的胳膊，死死瞪着他。

韩月山更开心了：“陈洛言，你很有意思啊！自己没有能力，还不让有能力的人去攻城掠地，你太自私了。”

说着，韩月山打掉了我的手，笑道：“好了，别紧张，也别用你那杀人的眼光瞪我了，我喜欢的不是那样类型的。你啊！就是个闷骚的人。”

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想着正事也没和他吵嘴，问道：“你打听到什么了？”

韩月山摇了摇头，说他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大圈，见到一些老人都套话，可是那些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要不面色大变地逃开，要不将韩月山赶走，总之还是一无所获。

说到着，韩月山又笑道：“陈洛言，其实我觉得应该是你去问话，你看起来比较有亲切感。”

我心里刚一喜，韩月山淡淡地道：“毕竟长着张狗腿子脸。”

我顿时大怒，刚要骂韩月山，却听到人群中有些混乱。

我抬头看去，只见李夜和刘姨搀着李婆婆走下了楼，在他们后面是面色铁青的那三名女学生。

正当我疑惑之时，李夜装模作样轻咳了一声，可惜下面仍然议论纷纷。

李夜大怒，骂骂咧咧地嚎了几嗓子后，下面终于安静了许多。

“各位大伯大娘，爷爷奶奶，今天请大家来不为别的，正是因为这半年来闹得气势汹汹的雪神杀人做个了断。”

李夜这句话刚说完，下面顿时又沸腾了，李夜点了根烟，待到声音自然下去后，他好整以暇道：“昨天死了个来旅游的大学生，今早又死了一个，而且，重大嫌疑人李婆婆也承认了，那俩学生都是她杀死的，包括以前死去的那些工人。”

李夜话说完，下面顿时炸了窝，我看到这些老人一个个抖着身子开始指着李夜骂他狼心狗肺，胳膊肘往外拐。

李夜也没顶嘴，倒是他后面的那三个女学生开始破口大骂，骂这些镇民愚昧无知，包庇凶犯一时之间竟然骂的有来有回。

房间里的污言秽语乱飞，我不由大汗，韩月山似乎也有些不耐烦，皱紧了眉头，手帕不断擦着嘴角。

徐页眉倒是听得挺有意思，不知何时她挤到了我的旁边，“咯咯”直笑的来回指着那些老人，为我们讲解他们骂的土脏话。

也不知这场口水大战持续了多久，李婆婆走上前轻咳了一声，那些镇里的老人顿时蔫了一般止住了口。

那三名大学生还在不依不饶，李夜喝骂了她们两句，她们才悻悻的止住嘴。

说实话，我真佩服这仨学生，明明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然能宛如泼妇一般和人骂街，也是没谁了。

“好了，都别吵，那些人，都是我咒死的。”

李婆婆说道：“我上次说了，咒死他们的原因很简单，只是不想雪神庙还有我们的雪神镇就这么没了。”

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我们供奉着雪神为了什么呢？尤其是我，抛弃了自由，抛弃了我的光阴，守着一个死气沉沉的小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给镇民祈福？为了和神灵交谈？我不知道，即使是到了现在，我仍然没有确切的答案。

李婆婆的话语嘶哑而深沉，随着李婆婆的话出口整个大厅都显得有些压抑了。

那时我还年轻，一开始，我对镇民与雪神充满了恨意，觉得他们选择我当守庙人，是擅自定义我的人生，我觉得我是被他们抛弃的人，我觉得好孤独。

我态度的改变，其实蛮幼稚的。有一天，一个女孩在她父母陪伴下上山祈福时，她偷偷对我说，祭祀阿姨，你可以每天都陪着雪神，好幸福。于是，她开始缠着我让我讲我和雪神的故事，可是我哪有什么故事啊！只能磕磕绊绊编纂着一些谎话，当我费劲地编完后，我却发现这孩子脸上羡慕地的笑脸。

这个孩子，很幼稚，她还要和我拉勾，说是明天还要来，还要听雪神的故事。我以为她只是一时兴奋的承诺，所以我没放在心上，可是，第二天，我却看到她带着镇子里的一些孩子跑了上来。

就是在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认为所谓被抛弃的我，在这些孩子眼中，其实才是最幸福的人啊！

从此以后，我最期盼的就是每日的清晨与黄昏，在每天的开始与终结之时，总会有孩子来到庙里，听我讲我与雪神莫须有的故事，那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毕竟有人可以和我说话，可以使得雪神山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使我……不再那么孤单。

随着李婆婆的回忆，整个大厅变得格外寂静，只有李婆婆带着伤感的嘶哑声音在回荡。

所以啊，本来认为是雪神禁锢了我的人生，对雪神怀着恨意的我，从那时开始了改变，能看到孩子的笑脸，为孩子讲着幼稚故事的我，并不是我想的那么孤单，那时，我开始认为，或许，雪神真的存在，她派了这些孩子，默默的将我从孤单的深渊拉了上来。

就是那个时候，接受了命运的我，暗暗感谢着雪神，在我迷茫的时刻，让我可以找到如此快乐的线，连接着我和镇子里的孩子。

“在每天清晨睁开眼看到阳光的时候，那些孩子站在雪地缠着我讲故事，在傍晚和夕阳挥手告别的时候，他们会笑着和我告别，做着明日再见的拉勾承诺，我只是简单的期望，可以一直这样就好…”

听着李婆婆的话，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年轻的女孩，每日孤零零的站在庙门口，沐浴在温和的晨曦中，期盼着看着山下，在看到欢快跑上来的孩子后，对他们露出**的笑脸。

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坐在庙门，看着山下的小镇，努力为孩子们勾勒雪神的模样。

在雪沫纷飞的夕阳里，站在庙门口，对着孩子拉勾告别，无声地做着明日再见的承诺。

说到这里，李婆婆眼帘似乎湿润了，而她沙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孩子在成长，我也在老去，但是我的身边一直是快乐萦绕的，我和孩子的孩子继续拉勾承诺……但是，是何时开始的呢？镇民们开始不再信奉雪神，孩子也开始变了，上山的孩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以前的那些孩子，也要为了好的生活出了小镇，我又成了是孤单一人，孤零零的，只能默默对着木牌发呆，一天又一天。”

我有些伤感了，随着李婆婆的话语，我好像看到她站在庙门口，每日对着山下露着期望的笑脸，却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只能每日黄昏，站在山顶，看着山下被夕阳笼罩的小镇，默默期盼着明日孩子会到来。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偷偷跑下了山，我以为违反了守庙人原则的我，会受到镇民的惩罚，但是，却没有，之后的日子里，我可以尽情跑下山，和见到的人打招呼，看着镇子里的孩子们嬉笑，当我笑着说为他们讲雪神故事的时候，他们喊我老妖婆，很可笑吧？”

我开始在镇子里胡乱走着，听镇民唠家长里短，我似乎自由了，似乎没人在乎雪神庙了，没人在乎我的身份了，可是……可是，我在乎啊！连接我和孩子的纽带无声的断了，我……我又成了孤单一人啊。

“那俩姐弟算是缘分吧，我将他们带到了山上，和他们一起生活，可是二十年前出了那件事后，我又成了一个人，之后，我也想通了，想着或许镇子里的孩子有一天会上山，那些出去的孩子也终会回来，他们或许还要听我讲故事，所以庙里总要有人迎接他们，总要有人在他们坐在庙里时，面对的不是死气沉沉的庙宇，而是有个笑脸可以对着他们，为他们讲雪神的故事，于是我再次回归了守庙人的生活。”

听到这，我身子不由一震，注意到镇里的老人在李婆婆提到二十年前，面色都有些改变，站在李婆婆身后的刘姨身子更是开始了颤抖，而李夜，同样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