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赵洁将我关在办公室外面，自己在里面拿着手机给校警打电话时，苏慧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好悬把她掐死，赵洁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认出是那个前天跳楼的女生，当时就差点吓尿裤子。

苏慧琴掐住她的时候，她喘上不气，意识渐渐模糊，朦胧中听到外面有熟悉的老师说话声，是在跟我说话。我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那两位老师刚上楼，正在往这边走，问了我一声，我扭头，但是没有马上回应。

赵洁说，在我扭头的时候，苏慧琴把脸贴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你再敢找方明涛的麻烦，我就天天晚上去找你，不仅会找你，还会跟着你去找你家里人，让你们家破人亡。

当时赵洁已经快被掐死了，神志不清，脑袋充血，舌头肿大，顶开牙关直往嘴外凸，耳膜嗡嗡作响，苏慧琴说话声音很低，却像寒冰做成的针一样穿过耳膜，直刺她的脑海，让她全身发凉。

说完话之后，苏慧琴就松开了手，然后消失了，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熟识的老师把她救活了。

我恍然，怪不得她被救醒之后非但没有指认我，反而拼命帮我说好话，为我撇清干系，原来是苏慧琴警告她了，我就说这丑婆娘不可能转变得那么快。

赵洁说，昨天我走了以后，救护人员来了，给她做了检查。

明眼人马上就能看出来，她不是生病，而是被人掐的，但她心中恐惧，不论别人怎么劝她，她一口咬定是生病了，却又拒绝被送到急救中心，而是被带到校医院里休息了一下午。

校警也赶来了，其他老师不论是出于兴灾乐祸或者是看热闹的心理，一定要看监控录像，声称非要看看是怎么回事不可，于是一帮人簇拥着，去校门口的监控室里看当时办公室的监控录像。

赵洁被送到了校医院，她没有看到监控录像，其他老师去时义愤填膺，看完监控录像回来，却一个个沉默起来，纷纷找机会溜走了。她连忙拉住最后一个没来得及走的老师，追问录像上有什么，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老师脸色很难看，欲言又止，在赵洁的反复追问下，才勉强说出来。

监控录像里，赵洁手举着手机，侧身背对着摄像头，一个极为淡薄模糊的影子在她身后出现，向前躬着先是把她的头发吹起来，玩够了之后又伸出两根枝杈状的东西，卡住了她的脖子……

那个老师最后叹了口气，说这话本不应该由我一个政治老师来说，不过赵老师你恐怕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而且看这录像的前面，那东西的主人恐怕就是你谈话的那名男学生，你惹他生气，他就放出这只鬼来折腾你。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赶紧找个台阶下吧，哪怕是赔礼道歉也好，万一他驱使小鬼对你做了什么事，就算是告到警察那里也没证据啊……

说完，那个政治老师挣脱赵洁的手，灰溜溜地逃出了校医院。

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比较能坚持，头疼脑热什么的根本不去校医院，怕耽误学习，家里也会为我们准备一些常用药，所以平常感冒什么的，自己对症吞两片药就行了，该上课继续上课。我那几天拉肚子都快拉脱相了，足足瘦了好几斤，还不照样正常上课，只有上午课间操时间和下午眼保健操时间去医院打吊瓶……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我们学校的校医院很冷清，平时没什么学生，保健医生也少，尤其是那间有七八张病床的小病房，更是只有赵洁一人。

赵洁听了那个老师的话，再回想起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心中更是惊恐难安，这寂静的病房里仿佛隔绝了阴阳，外面的一切都那么遥远。

她以前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她的内心之中无比悔恨，班里六七十号学生，自己为什么偏偏找方明涛的茬儿？还不是因为座山雕走后门将他弄进了重点班么……等一下，座山雕为什么要特意照顾他，难道座山雕也吃过亏？

赵洁越想越是心寒，在阴冷的病房里瑟缩成一团，她由于恐惧而冰冷的手指抚摸着脖子上痕迹宛然的手印，想起背后伸来的那只手，比真正的冰雪还要寒冷。

想到这里，她再也受不了，挣扎着离开病房，找到前面诊室的保健医生，要求离开，医生很惊讶，苦劝不听，也没有办法，只得给她脖子上敷了消肿止痛的药膏，然后给她开了一些镇静安神的药，派护士把她送回教师的单身宿舍。

教师的单身宿舍楼离我们学生的宿舍楼很远，处于校园的另一头，我从没有去过，因为那边另有保安，学生自己的话是不让进去的，我也能理解，毕竟整天对学生非打即骂，万一哪天学生一个想不开，抱着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的想法……你懂的。

单身宿舍听说都是一室一厅，使用面积也就二三十平米，够一个人住的。

赵洁被送回自己的单身宿舍，一晚上开着灯，没敢睡觉，只要一关灯，就觉得黑暗里有东西在盯着自己，苏慧琴死亡时那张破碎的脸时时出现在她眼前，快把她吓疯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才稍微迷糊了一会儿，还做了个恶梦被惊醒，反复思考了一上午，这才决定把我单独带到办公室，求我不要害她。

听完之后，我大致上明白了，不过她认为我能操纵苏慧琴的鬼魂，这可大错特错了，我哪有那种本事，不过我不会傻到当着赵洁的面说出来。

我干咳一声，故弄玄虚地说：“赵老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再隐瞒下去就有些不太地道了，是吧……那个，我确实是有些手段，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用来自保或者教训一下不知进退的小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话留半截，剩下的让她自己去猜，愈发让她有莫测高深之感。

赵洁一听，腿一软，又要下跪，我赶紧摆摆手，说赵老师，你既然诚心认错，我也不能得理不饶人是吧，那好吧，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跟你多计较，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赵洁像哈巴狗一样连连点头作揖，问我，是不是以后她就没事了，苏慧琴的鬼魂不会再去找她了吧？

我咂咂嘴，作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沉吟不语。其实我是根本拿不准，谁知道苏慧琴是怎么想的，女人心，海底针啊，我若夸下海口，结果苏慧琴又去找她可怎么办？

赵洁见状，立刻把手伸进裤兜，掏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叠百元大钞，硬塞进我手里，说请我一定跟苏慧琴好好说说，只要不来找她，她一定会给苏慧琴制作牌位，每日上香供奉。

我看着手里的一叠钱，各位别笑我，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以前经我手的最多也就五六百生活费，这一叠钱至少有几千，是完全供我自由支配的，跟生活费可不同，一时竟然有些呆住了。

赵洁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嫌钱少，又哀求道，说她每月的大部分工资都要分成两份，一份给外市的老公，另一份给老家的父母，平时又用不到钱，所以手头没有多少现金，只要我不再找她麻烦，等下次发工资，她一定再取些钱来。

我沉吟了片刻，将这一叠钱收起来，塞成了兜里，说不用了，这些钱就够了，不用再给了。